反正不過是做個鋪墊,讓衆人腦補他的“離開”是真正的“赴死”,血吐的多一點有什麼?
那說明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今真的該“已”了,不過是不想在衆人面前結束,惹得大家傷心而已,豈不是更能佐證他的死亡?
玉想衣回了神,拉住作勢便要沖出門去喊人的長樂,試圖安撫他:“長樂,我無事,不必……”
話還沒說完,長樂就像聽不見他說的話一樣,帶着哭腔将他的手塞進被子裡:
“公子,您别怕,我這就去找言軍醫來救您!”
說着兩步便要沖出門去。
玉想衣:?
也行吧,雖然計劃比他預想的提前了一些,他趁着這會溜走也不是不行。
誰知那小子跑了兩步,轉了個彎竟又跑了回來,強勢的将他整個人放平,塞進被子裡牢牢抱住:“公子,您冷嗎,哪裡難受?”
長樂看着眼前唇畔盡是血迹,面白如紙的琉璃人兒,仿佛風一吹就要化盡了,又如何能安心留他一人在房中?
他抄起花瓶便向屋門砸去,同時大喊出聲:“來人——來人!”
縱然房門内插着門闩,卻依然被門外守衛幾腳踹開。
門口的守衛一擁而入,見此情景大驚失色,也俱都跑出去大聲叫嚷,不知道又會招來多少人圍觀。
接着進來的,便是被祂勒令退出一千米外的暗十二。
玉想衣被勒的說不出話來,看着面前一幕,眼前一黑。
他選擇這間有着城主府最重要密室的房子住下,不就是圖它牆壁最厚、門窗最結實,隔音最好嗎?
他的計劃是在他最聽話的小助理面前算個卦、吐兩口血,顯示自己為卦象所反噬,受傷頗深。
待他處理好劇情慣性,留好遺言,保證他的好大兒缪萬希能安安穩穩的坐上皇位,就悄沒聲的消失在墨城。
待他消失之後,小助理再說出他遭卦象反噬之說,心中承認自己已經“逝世”,完成社會性死亡的鋪墊,自此完成任務。
誰知道,最聽話的小助理,如今竟也不願意聽他說話了?
玉想衣試圖最後掙紮幾下,發現小助理有着超乎人想象的強大臂力,這才讪讪放棄。
随便吧,都行,他已經擺爛了。
——
言修竹的手指搭在他腕間時,玉想衣的心緒也平靜了下來。
惱人的禁锢離開,他的視野也開始開闊,一眼便看見跌在床上、地上各處的籌策,心疼壞了。
這可是他花了整整一年時間,翻遍玉家私庫,才找齊的算籌原料,陪伴他那麼多年,是裝x作勢一大利器!
萬一被這些家夥粗手粗腳給踢壞了,他可湊不到第二個!
想着,玉想衣伸手便去拾一旁的算籌,剛剛擡起身将一枚算籌握緊掌心,他就被言修竹再次推倒在榻上。
“你瘋了,玉想衣!”
玉想衣隻感覺自己胸前衣衫被人揪起,雖然立刻便放松了力氣,依然勒得他有些難受。
“玉想衣,這卦究竟有什麼好算的,值得你一次又一次拿命去填?缪萬希就這麼重要嗎,值得你這般折磨自己,為他賭上你的性命?”
二人都并未注意到,匆忙趕來的缪萬希,聽到此言,在門前停住了腳步。
什麼?缪萬希?性命?
玉想衣有些訝異,沒想到言修竹竟一直說這般想他的,一時也笑了:“修竹,我為的不隻是主公,而是百姓。是盛世無饑餒,是甯靜鄉村裡的袅袅炊煙,是繁華城鎮裡的叫賣往來。我受夠了這人不如豬的亂世厮殺,我想着有生之年,看天下一統,盛世江山——”
“那這盛世江山隻能由缪萬希來坐嗎?”
玉想衣噎了一下,他的腦海裡全被塞滿了什麼“王侯将相甯有種乎”,什麼“曆史的車輪從不因某一個曆史人物而停止”,一時恍惚,猶豫的搖了搖頭:“按理來說,應該……也不是,吧?”
“那你為什麼要為他一次次的費心籌算,一次次的逆天改命?”言修竹難得如此嚴肅的盯着他,似要看見他的心底:
“玉想衣,這麼多年來,有多少雄主求賢若渴,隻為求你一顧。勢力龐大者有,兵馬壯碩者有,地位正統得天擁護者亦有。你為什麼偏偏就要挂在缪萬希這棵一清二白的歪脖樹上,日日為他熬幹心血籌謀,隻差一步就能推上皇位?他缪萬希究竟有什麼好!我上次就和你說過了,再動一次籌策,你就會死。你究竟知不知道?”
實在沒想到,世人竟是如此看待他與缪萬希。
抛開不得不完成的系統任務,與萬能系統帶來的隻有他一人知道的僞裝。
另一個角度來說,他竟似乎真的是在為缪萬希一人殚精竭慮至此,如今竟還要為他赴死。
玉想衣想着想着,竟笑出了聲來。
這讓他如何解釋?
他能說他隻是困于系統任務而為缪萬希出生入死?
他能說他不會死,從前也并不難受,隻是鑽進一個病弱的殼,在完成一個無需過心的扮演任務?
誰讓天道真的一點都不給力,親兒子都不給塞滿金手指啊?
導緻缪萬希始終看着不夠霸氣,事事隻能靠他這個技能點點滿的軍師啊。
玉想衣沉默。
他究竟還能如何為他的好大兒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