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飄渺聖境,迎玉階仙人,求萬世長生——”
原來墨留花并不隻開一次。
它層疊的、豔麗的花瓣,會從外至内飽滿綻放。
當最外層花瓣開無可開、綻無可綻,就會自行零落,以供内部花瓣接力綻開。
墨色的花瓣零落在地,在彙集着的光點的映照下,閃着金色的光,仿佛就要鋪成一條通往幽冥之路,延伸向那不知名的遠處。
暗十二第一時間感知到了那些光點的出現。
雖說暗衛們的夜視能力都很好,但畢竟還是不能脫離“人”的能力範疇,如今有光點照亮,他們才得以真正看清周遭的環境。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金磚玉瓦、雕欄玉砌。
滿地散落的不是石子,是成堆金錠随意滾落,珠玉堆疊處散發着溫潤的光。
在城外一株便能炒出天價的珊瑚樹,此刻卻被丢進角落,難與墨留花争輝。
然而看到這般景象的人腦海裡竟都會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也隻有此等金貴,才配得上這些黑的濃墨一般泛着灑金的光的墨留花的綻放。
暗十二心中不安。
即使他們隐藏在迷宮一般地下城的拐角處,尚還算隐蔽,但失去了黑暗的掩護,暴露不過是時間問題。
“墨城煙雨掩玄光,竹筍新抽春意藏。一卷寶圖尋古道,千山萬水入詩行——”
“這,便是墨城藏寶之地嗎?”缪萬希的眼中也難免的劃過一抹震撼,喃喃道。
“是啊,這就是藏寶地,”陳景軒對面前第一次見到這般場景的二人的震驚并無太大反應。
他抽到劃過手腕,鮮血汩汩流下,順着腳下石闆上的紋路迅速蔓延開來,仿佛點亮了石闆一般,這才讓人的注意力回到眼前被墨留花拱衛着的祭壇上。
原本灰撲撲無甚可觀的祭壇,在血液注入的那一刹那竟像是活了過來,抖落滿身灰塵,定格在鮮紅紋路的禁锢之下,仿佛即将醒來擇人而噬的怪物。
陳景軒擡眼看向依舊被捆綁住的缪萬希,眼中卻沒了方才的憤恨不平,竟盡是狂熱:
“成敗,在此一舉。”
“兄長!”
執刀的手被女子緊握住,陳景軒低頭看去,看見她眸中滿是哀求:“哥,收手吧。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忘掉一切,我們就做回普通人,不好嗎?”
“哥,不隻是缪萬希一個人的性命,那是墨城整整十萬人的性命!”
陳景軒恍惚了一瞬,意味不明的笑了:“哦,你是說生祭啊,你看見了。那可不是我逼迫他們去死,那是他們祖祖輩輩簽下的契約。”
說着,陳景軒擡了擡頭。
衆人這才發現,祭壇周圍密密麻麻的灰色石碑,竟不是裝飾,其上刻着許多人名,刻印有深有淺,若是仔細探究還能發現,每一座石碑都記載着一整個家族。
若将這些石碑集合到一起,囊括墨城十萬百姓也并非不可能。
“這些名字,可是他們每一任族長親手刻上去的,無人逼迫。”
陳景軒推開陳雅甯的手,他張開手臂,仿佛在享受着這般場景。
“人間有什麼好,我的仇人都死絕了。一個人間帝王,一個冰魂雪魄,還不是被我耍的團團轉——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仙,把祂召喚出來,難道不是很有意思嗎?”
陳雅甯看着他狂熱的、泛着不正常紅光的面容,隻感覺到了毛骨悚然。
“你看看這祭壇!以帝王血為指引,以十萬亡魂為燃料,這真的是在召喚神嗎?你難道就不怕你喚出了什麼足以颠覆世界的魔物來?”
“那難道不是更有趣了嗎?”
在陳雅甯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陳景軒已反手攻向了缪萬希。
“王上!”
一支弩箭直直攻向陳景軒的後心,陳景軒下意識回身一檔,卻隻能硬接下了身後人的一腳。
再轉身時,陳景軒便見缪萬希扯下最後一根纏繞着他的藤蔓,伸手抄起混雜在各色珍寶裡的一把長劍,颠了颠它鑲嵌了過多寶石導緻格外沉重的劍身,飛身攻了上去,二人纏鬥在一起。
暗十二此時已帶着大部隊趕到現場。
來時,軍師吩咐,一入墨城便要與他取得聯系,無他的指示不許輕易行動。
他一直謹遵軍師的旨意,但實在不知道軍師為何直到今日還未下命令。
暗十二權衡在三,終于在陳景軒意圖攻擊缪王時決定出手。
雖然他還是沒想明白,軍師的命令和缪王的性命究竟哪個排在優先級前面,但他好歹知道,缪王若出了事,暗衛理應當場謝罪陪葬。
違反軍師的命令會有何後果?
他并未體會過。
不過顯然,不會在今天發作。
暗十二冷冷看向試圖走過來的陳雅甯一眼,示意身後人看守好人質,便沖進了前方纏鬥的戰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