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這麼哄騙男主,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玉想衣卻沒有回話。
早已過了淩晨,衆人散去多時,玉想衣卻沒了睡意。
他一手支着頭,透過镂空的雕花窗向外望着月亮。
自從他那天自窗邊一躍而下,這屋子裡就被打造的牢籠一般,好端端的窗子也給架上了雕花窗,竹簾吊起一半,他也隻能透過小小的空隙看天。
他方才聽人走時一陣叮當聲響,想是他們走時,還順手把他的門緊鎖住了,玉想衣低聲哂笑。
混了十二年,把自己混成了籠中鳥。
是他玉想衣這些年表現愈發太好性了嗎?這群人現在做事,可從不問他的意見了。
玉想衣垂眸掩下難得淩厲的神色。
他一貫習慣自己睡,哪怕從前真正病弱的時候,隻要他還有意識,最親近的長樂也不許陪床守夜。
畢竟芯子裡還是個現代人,他一開始是覺得同樣是人,憑什麼他睡床,旁人要窩在他腳邊腳踏上蜷着,日日不得安眠,心裡想的是體貼。
再到後來,他在這個世界太久了,久到了不知不覺中他仿佛也被浸染,眼中已放不下什麼“公平”“正義”“憑什麼”了。
這個世界,慣是人吃人的。
或許把他們看作紙片人,看作通關遊戲的npc,能更令他舒服一些?
不過他也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獨處,他的空間不允許沾染任何其他人的氣息,更不許他人在他熟睡時打擾,這個習慣也就延續下去了。
玉想衣眸色沉沉,瞧了一眼窗外某個角落。
即使沒有系統輔助,他亦沒有内力在身,但他玉想衣也不是吃素的。
牆外從暗十二一個暗衛增加到了三個,三個人幾乎貼着牆站了,當他無知無覺?這是完全無視他的命令。
門外守衛更多,怕是圍着石酬的守備都沒他這裡充足。
縱然知道那些人是擔憂自己才會如此行事,縱使他明白這是自己做主動放權,一切都是理所應當要經曆的——
玉想衣還是感受到了一股無名火在胸中燃起,他非常、非常、非常不爽。
月色清涼如水,照在身上俱是冷意。
窗外雨潺潺,雨滴被擋在窗外,潮濕氣還是彌漫了進來,伴着昏黃的燭光,氤氲了玉想衣精緻的眉目。
從臨淄前往墨城,勢必要經過湘妃竹林。
他忽悠缪萬希去見女主是真,但他想去墨城也是真。
墨城……上次去時,已是三年前了。
怕是連故人的名姓都鮮有人知了。
多少舊人舊事都這樣消散在記憶裡,了無痕迹。
但他還是想再去看一眼。
“主人,主人?”小A輕聲叫着,卻無人回應。
不知不覺間,玉想衣趴在桌子上無聲睡着了。
“主人,這樣會受涼的……”歎息一般的聲音散去。
看着他眼底的青黑,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ai也會有感情嗎?小A不知道。
但它想,它并不想打擾此時的玉想衣。
也許比起被人擔心會不會着涼,此時的他更需要的是無人打擾的休憩與全身心的放松。
——
次日一早,缪萬希便點了兵馬出城朝墨城奔去。
墨城,也确實好久不見了。
他記得三年前,他們正處在擴展疆域的關鍵期,三方較大的勢力打的焦灼,大昭雖然處于上風,但遠遠不夠。
靈帝那邊還頒布了所謂“隔水分治”的诏書,趁亂添了一把火。
他固然知道此時必不可成,也絕不可能答應,但經曆了連綿戰亂的百姓心中卻有動搖,軍心也開始不穩。
其餘兩方那邊攻勢更甚,甚至已有人放出隻要攻下其餘兩方就應下靈帝诏書,早日迎來太平的說法。
内憂外患,實則危機重重,衆人都極疲憊了。
某日阿玉告訴他,墨城有意歸降。
墨城雖小,獨立與各方勢力之外,但它一向富饒,就得益于它豐富的礦産,尤以金礦和鐵礦聞名,甚至傳出了誰能得到墨城,誰就能逐鹿中原,得當今天下的說法。
原本已經定下了和談之人,但阿玉卻執意要親自去。
阿玉要做的事無人能攔得住,再加上他們還未發家時,這樣的事情也多是阿玉去談,墨城雖城牆建的極高,位置也偏僻難攻,但不過一小城而已還能掀起何等風浪?他便也沒有深勸,便看着他前去了。
他之後無數次後悔這次的決定。
他後來總是在想,如果當時攔住他了,他是不是就不會經曆如此劫難,他的身體是不是不會進一步變差,他是不是就能還像從前般,同人敞開心扉,愛說愛笑?
阿玉去了一個月,他們便找了他一個月,最後找到他時,他被封在了冰棺裡,生死未知。
昏睡了很久,醒來之後,阿玉絕口不提此行有何遭遇,他帶回來了很大一批鐵礦,卻未在詢問過這批礦的用途。
他纏綿病榻半年之久,才算是養了回來,但人也更加沉靜。
身邊人都看得出來,隻是也不敢點破,不再問他當日何種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