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軍征戰多年，仿佛拉緊的弓弦，片刻不得停歇。如今能歇息片刻，我反而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

玉想衣裹着棉被，被長樂裹成了一隻白白胖胖的蟬蛹。

言修竹此時正皺着眉努力把他的手扒拉出來把脈，聽到他這樣說，毫不遮掩的白了他一眼：“那你可真是天生的勞碌命。”

煎好的藥已經端到了嘴邊，玉想衣不着痕迹的把藥碗推到床邊的小桌上，手一轉拉着言修竹說話：“修竹啊，你如今真不可愛。你還記不記得一開始你師父非要推你跟我離開那會兒，你哭的跟面團兒似的，一戳一個小窩。誰知道如今竟被我養成了這般無趣的冷臉煞星模樣，你師父要是知道了，怕是要來找我的麻煩。”

言修竹擡頭認真道：“師父不會來找你麻煩了。師父三個月前已經仙逝，走前傳信給我見他最後一面，我才會在那時不告而别，離開你身邊。”

玉想衣愣怔一秒：“抱歉……為何不告訴我？”

言修竹瞥了他一眼：“你在愧疚嗎？不用愧疚，我師父享年102，喜喪。他生前還為你歎了口氣，說你年紀輕輕就活他五分之一不到的歲數就死了，還怪可憐的，讓我能救還是救救你。”

玉想衣一噎，說不出來。

這師徒倆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毒舌。

言修竹反過來問他道：“所以你的身體是那時候壞掉的嗎？長樂說，缪王被困臨淄之日，你獨自一人帶着一隊騎兵，奔襲千裡日夜不歇，為他殺出一道糧道。”

“殺出糧道，”玉想衣笑着說：“那可不是我一介文人的功勞。再說……你不是在那之前就斷言我壽命僅餘三月了嗎。”

“你知道？”言修竹訝然，然而轉念一想，他又釋然了：“也是，這世上有誰能瞞過如玉公子。但我當時确實沒有摸出你的脈象有何弱處，隻是直覺告訴我，你僅有三個月性命。但是，在我從師父那裡回來之後，你的脈象就大不相同了，你每天都在變弱。”

縱然見過很多次，玉想衣依然為言修竹生死判官的能力感到震撼。

他确實是在言修竹走後，來到臨淄之後，才給自己挂上的“氣血衰亡”定時buff。

想來，雖然他自己沒有什麼感覺，天道是會為了劇情的完整性，讓他符合一天天衰弱的設定的。

他神棍的能力是靠系統僞裝的，但這世界上，真的有一些人，像言修竹這樣，能感受到劇情的進展和天道的規則。

有時候玉想衣也會恍惚一瞬，這些人究竟真的隻是小世界裡程序設定好的紙片人嗎？小世界時間的錯亂，又是這些紙片人不甘的覺醒，還是他們本就是活生生的有思想有希望的“人”？

正想着，一下隻能繼續問道：“你每次蔔卦之後脈象都會變得很差。所以你又為了缪萬希做了什麼交易嗎？你說你不得不死，可我看你脈象明明正常。是有什麼要逼你去死？”

玉想衣默然，玉想衣不想說話，玉想衣生無可戀的端起湯藥一飲而盡，被苦的得差點吐出來。

慌亂間塞了隻蜜餞進嘴裡，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就見言修竹朝自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就知道你不會告訴我，苦着吧你。”

——

玉想衣在床上足足躺了五天，直感覺自己骨頭都酥了。

這天他又躺了一整個白天，懶洋洋從床榻上爬起來時，天已黑沉了，月上樹梢。

玉想衣站在窗前仰頭望着月亮，看見月極圓，腦子裡遲鈍的反應過來，原來今天是十五啊。

其實這幾天日子過得也蠻好的，安穩的像是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人，除了生病确實難受，以及吃不飽，沒什麼不好的……

正想着，腦海裡“叮”的一聲，玉想衣還在想是不是錯覺，就聽見繼續播報：“系統休息室充電中，‘能量轉換器’吸取月華之力，電量1/100。

玉想衣一把将窗戶關上，飛快撲回了床榻上，鑽進被子裡。

“能量處理器”，他依稀記得之前系統說起過，那是他某次在仙俠世界帶來的仙器，可以吸收天地靈氣轉化為能量點供空間運轉，也可以把能量點轉化為靈力，關鍵時刻可以護他性命。

他借着這個功能，從前靠着能量點轉化靈力，死裡逃生不知多少次。

倒是忘了，這能量還能反着轉化的。

玉想衣閉上眼，意随心動，下一秒，就出現在了系統空間裡。

系統空間，三室一廳，懸浮的世界裡卻是踏實又溫馨的空間，其實讓人很有割裂感，據說是幻化出了他在現代房子的模樣，玉想衣想不起來，不過他住着确實熟悉又舒坦。

玉想衣第一時間撲向了那張兩米的大床上，整個人陷進了柔軟的潔白床鋪裡。

不知是否是從前的他睡慣了軟床，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始終适應不了堅硬的硬闆床，縱使墊了幾層厚墊子，睡醒起來依然腰酸背痛，心情極差，身邊人都懂得軍師有起床氣，沒人敢在早晨觸他黴頭。

突然想起什麼，玉想衣翻過身伸手往床下探，拉出一隻不知何材質做成的箱子，唯有他的瞳仁識别可以打開。

他打開箱子一看，見其中物件齊全，長舒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系統按理說本應該全知全能，卻仿佛探知不到這箱子中的秘密一般。

其餘物品放進系統商城的空格裡，俱已被封存，唯有這隻箱子幸存，這至少說明系統商城全由系統掌控，而系統空間，按理說應該更私密才對，系統對它掌控竟然不如系統商城？

所以系統空間與系統商城竟不是受制于同一套原理嗎。

玉想衣陷入沉思。

叮——您的AI助手小A已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