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是那樣遙不可及,看起來卻又那樣唾手可得,裝着這熙熙攘攘的人間。
牧水靠近窗邊,夜風撩起他的發絲,讓他看起來好像随時都會被風卷起來。
他回過頭,看向“燈塔”。
“燈塔”向他微微一笑:“你已經做好選擇了,去吧……”
牧水看着他,眼眶有些濕潤。
他已經明白了,這個“燈塔”取自自己的記憶。
哪怕被幻境主人操控,但他終究還是自己記憶裡的那個人。
似乎是想掩飾一下自己要哭的事實,牧水逞強般的哼出一聲略顯涼薄的氣音:“怎麼可能選擇放棄過去。”
他沒有忘記,燈塔一直在自己的過去裡。
“燈塔”這次是真心實意的笑了,他向着坐在窗框邊的牧水擺了擺手,好似在告别。
牧水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一仰身,從窗戶處一躍而下——被這冰冷的建築吞沒。
墜落,是脫離幻境的最佳方式,就好似從一場夢境裡蘇醒。
在失重過程中,牧水最後一次與燈塔目光相接。
————
外界,沉睡許久的人眼睫顫了顫,睜開了那雙銀白的眼眸,一滴淚水從眼角緩緩滴落。
淚滴化在南慎的掌心裡,裡面藏着的酸澀情感讓南慎有些無措。
牧水坐起來,一眼便看見面前堆成小山一樣的蟲屍。
有些茫然地看了南慎一眼。
南慎還穿着先前那件卡其色外套,整個人看起來随和又溫柔,漂亮的茶色眼鏡流轉着柔和的光。
“你……”
牧水無法做到質問他。
就在他思考該如何進行下一步時,面前的男人低下了頭,飽含歉意的聲音響起。
“對不起。”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南慎,特調組組長,兼職心理醫生。很抱歉對你隐瞞了這件事實。”
牧水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正面回應南慎的道歉。
“你的目的。”
南慎聽了,回答:“特調組管理特殊事物,我作為組長應該拓展一下人脈。”
“另一個方面,私心上講,我很希望能認識你,牧水。”
牧水眨眨眼,銀色的眼瞳裡,情緒淡淡的。
他的心裡沒有多少惱火,最多是對于此人的警惕又提了些上來。
但這件事情發生得過于倉促,而長期疏于社交的他實在做不到對任何事情都遊刃有餘。
不過在眼下的形勢中,多一個戰力終究是件好事。
于是兩人形成了暫時結盟的狀态。
牧水起身,撥了撥自己此時明顯過長的頭發。
太久沒有在陸地上使用i自己的半妖形态,一時間還有些不适應。
南慎看他不太舒服,輕輕晃了晃手指,靈力具象化為冰藍色的發帶。
發帶在他手指上繞了一圈,然後随心而動,輕繞起牧水的長發,帶了一點缱绻的味道。
牧水伸手去摸那條發帶,入手冰涼,觸感和環幻境出現在他脖頸上的吊墜一樣。
牧水這才發現,自己的脖子上正戴着那條吊墜,他愣了一下,猛地意識到,南慎多半是借助這個幫助了幻境裡的自己。
他有些心虛地躲開南慎的視線,本來冷淡的态度緩和下來。
“謝謝。”
南慎收到感謝,展開笑容:“沒事。”
順便制止了一下牧水想把吊墜還給自己的動作:“這個你先收着吧,就當作我的賠禮。”
“不用。”牧水還是想把這個吊墜還回去。
這個吊墜上的應當是龍鱗,一看便知其珍貴,特調組隻收人類,要想得到這樣的鱗片應當并不容易。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
牧水最後還是沒能犟赢南慎,勉強把東西收下了:“下次……給你回禮。”
給他們的時間不多,短暫的插曲後,兩人繼續前進。
黑暗中,體态臃腫的蟲母在它灰色的地巢中擡起了頭。
銀色的四線流星一樣穿梭過沉寂的墨色,劇毒隐于銀輝之下,一瞬照亮蟲母的世界。
它的複眼映出它此生從未見過的亮光,照亮它背上盤桓者的巨大的銜尾蛇印記。
然而下一瞬,這層流星就被蒼白的孢子包圍,那光華不再能見。
蟲母痛苦地嘶叫一聲,渾濁的眼中竟然出現能被稱為“絕望”的情緒。
它後背的銜尾蛇印記蔓延出黑色的陰影,像漁網一樣纏在蟲母身上。
沖模還想擡頭再看一眼那明亮的色彩,但下一刻,它複眼裡的情緒就被野蠻與暴虐所取代。
牧水的試探落入那些熟悉的孢子裡,他連忙收手。
蒼白的小女孩站在暗處,眼中布滿了黑色裂紋,盯着牧水和南慎,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與此同時,雲繞開不斷向蟲巢中心聚集的被寄生者,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