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也是把他和牧水之間的動作看得清楚,接過水,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小夥子幹什麼呀?這麼着急。”
南慎向大爺笑了笑:“應該是有什麼急事吧?”
大爺見南慎沒有要細說的樣子,嘟囔着走開了,南慎留在原地。
南慎腦海中有聲音在呢喃,暴虐的心火陡然升起,他臉上的微笑漸次消失,像一張面具開始龜裂。那雙眼睛裡的情緒終于能被人看清了,那層層疊疊,卻支離破碎的偏執與瘋狂。
南慎捂着臉,幾聲可怕的笑音溢出來。
過了很久,他劇烈起伏的胸膛才逐漸平複下來,神色也回複了正常。
好險啊,差點又失控了,南慎捂着自己的胸口,自嘲地搖了搖頭。
他沿着牧水離去的那條路走去,倏忽消失不見。
牧水在無人處動用靈力,趁着自己在賀時彰身上的術法痕迹還未完全散去,強行将自己牽引到了賀時彰附近。
被封印的身體本就孱弱,這一下子直接将牧水體内尚存的少許靈力揮霍一空,不過好在妖怪大多并不依賴靈力,他們自身的能力更多的取決于本能與妖力,甚至許多妖怪都不會運用靈力,也隻有牧水這樣被博聞強識的燈塔養大的妖怪,才會對靈力略知一二。
即便如此,牧水的消耗依然不小甫一落地,他便眼前一黑。
喘過一口氣,牧水才有力氣好好打量周圍的情況。
四周是陰暗潮濕的牆壁,牆面上剝落下大片大片的牆皮,地面上的灰不知道積了多厚,人走過去塵灰四起,帶來一陣陣腐朽陰森的爛臭。
牧水心裡惦記着賀時彰的安危,動作沒有半分停頓,眼瞳上立刻漫上銀色的光輝,感知穿過牆壁,捕捉到了賀時彰的蹤迹,那個挾持着他的神秘人,以及地底下密密麻麻翻湧着的活物。
牧水心裡一驚。
“蟲巢……”這個名詞在牧水心中一閃而過。
看來,這裡應當就是雲和白嘉佳之前遇到的蜮的領地了。
蜮很狡猾,當初牧水向特調組上報了這個問題之後,特調組一直在調查蜮的所在,但或許是雲和白嘉佳的意外闖入引起了蜮的警惕,使得它屢次隐匿和轉移自身所在位置,找起來十分困難……沒想到現在自己竟以這樣的方式進來了。
這裡不能久留,牧水沉着面色,快速奔向不遠處代表着賀時彰的影子。
牧水的速度很快,他化形的時候為了克服水母天生脆弱的體質,着重訓練過體術,加上箱水母屬于水母中攻擊性較強的一類,訓練效果十分可觀,在靈力的輔助下,他的速度甚至可以在短時間内爆發至肉眼難見的程度。盡管比不上那些以速度見長的妖怪,但在水母裡也是獨一份的了。
最初牧水并沒有訓練體術的想法,是燈塔向他提議,他才意識到了水母在身體素質方面與其他生物的巨大差距。
在牧水的印象裡,燈塔一直體弱,總是一副風吹就倒的羸弱樣子,卻偏偏活着潇灑肆意的樣子。
燈塔水母一族可以控制自身的時間,厲害的甚至能夠影響外界的時間。
衆所周知,燈塔水母走向生命盡頭時,會返回成最初的樣子,被稱為是永生的物種。
但牧水隻看到燈塔在一次又一次的複生中日漸衰弱,他們或許是永生的種族,但卻阻止不了身體的崩潰,如果燈塔還活着,那數百年以後他或許已經不能正常行動了,過着和連死亡也不如的生活。
燈塔一族仿佛受過詛咒,千年來僅有燈塔一人成功化形并且化形後也不能獲得與修為成正比的壽命,依舊與普通人類一樣,百年一死,百年一輪回,哪怕燈塔控制時間讓給自己的外表始終保持着青年的樣子,也掩蓋不了他内裡逐漸毀壞的事實。
牧水很快追上了賀時彰,賀時彰顯然對現在的情況有些懵逼,一個黑衣人押着他,他正盡力地掙紮,雖然并沒有什麼用。
黑衣人見了牧水,黑袍一卷,帶着賀時彰向前去了。
牧水追上去,一個爆發來到黑衣人跟前,伸手去夠賀時彰,卻見黑衣人身形一晃,将賀時彰像不遠處地下室的樓梯口一丢,跑得沒了影。
牧水沖上前去接住賀時彰,解開牢牢捆縛在賀時彰手上的繩子。
樓梯間陰森湖南,深處有扇鏽迹斑斑的鐵門,如果雲和白嘉佳在這裡,一定能認出這是那天小白引着他們來到的地方。
為了防止賀時彰察覺到自己的異樣,牧水的眼睛已經變成了正常的顔色,這也意味着他與眼睛相關的部分能力将被壓制,不再能看見整棟樓的全貌,但也并不妨礙他感受到那扇門背後傳來的詭谲氣息。
得先把賀時彰送出去,牧水扶起賀時彰:“快走,這裡很危險。”
賀時彰有點暈暈乎乎的,有些心大地拍了拍牧水的肩膀:“多謝兄弟搭救,你剛剛怎麼跑那麼快?都趕得上短跑的職業運動員了……嘶,這鬼地方怎麼這麼陰森森的……”
牧水瞥了眼這個時候還趕着說俏皮話的賀時彰:“現在不是叙舊的時候,我們得先出去。” 牧水現在靈力耗空,妖力被禁锢住無法完全施展,他沒有把握在不被賀時彰發現異常的情況下将人毫發無損地送出去。
賀時彰看着神色凝重的牧水,不再吭聲了。
他已經對牧水的秘密有了一些預感,但他對牧水交付了全盤信任,他可以吞咽下喉間的所有疑問,等待答案浮現的那天。
牧水不會刻意想自己隐瞞什麼,除非時候未到。
他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