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薪誘惑下,齊白子壯着膽子入職了。
管它靠不靠譜,反正合同上寫着一萬八一個月,能幹多久是多久。
不過考慮到她五月份還有答辯,負責對接她工作分配的領導讓她答辯過後再去報道。
于是勞動節期間齊白子又做起了兼職,奶茶店,一天八十,包吃包住。
放假第二天下班後她往舅舅家去了一趟。舅媽吳豔芳在齊白子母親去世的第三天突然倒地不起,送去醫院查出腦瘤,因為手術風險過高,目前隻能保守治療,一個月必要的醫藥費就上萬了,對于在工地上活了半輩子的舅舅舅媽來說,算是一筆很大支出。
齊白子帶來一些水果,又留下五千塊錢,是她上個月做兼職攢出來的。
因為會一點日語,齊白子除了線下兼職不斷以外,還經常在線上接一些翻譯的活兒,熬夜趕點做出來,人憔悴不少。
舅媽看着她消瘦的肩膀,忍不住落淚,舅舅張羅她留下吃飯,說話間就要出去買食材,齊白子拒絕了,平時老兩口都是随便對付一口,為了她特意超支倒不值當。
假期結束兼職也截止,齊白子收拾收拾東西第二天一早回到寝室,宿舍裡鄭曉曉不在,隻有李怡一臉神秘地搬着電腦到她面前:“猜猜我收到了什麼?”
“什麼?”
“顧氏的offer!”
“真的?”齊白子一愣,“恭喜啊!”
“同喜同喜!”李怡笑眯眯從自己鋪上拿下兩杯奶茶,推一杯到齊白子面前,“我請客!”
齊白子插上吸管,問:“鄭曉曉呢?”
“她啊......”李怡笑容一僵,坐到對面歎了口氣,“她可能要回老家了,我們剛才吃早飯回來,看見她媽媽在樓下。”
齊白子跟着頓了一下,不解道:“她家裡條件不是不錯麼?我記得她媽媽是廠長,之前還讓她在外随便闖,家裡給兜底。怎麼就......”
這話是鄭曉曉之前在宿舍裡說的,當時宿舍也是隻有她們三位,不知道是不是聽者有心,齊白子總覺得這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不過那時候她沒心情應付室友這些小心思,母親的病已經夠讓她焦頭爛額了。
李怡停了幾秒,說:“之前是我們兩個對你有誤會,其實一直想找機會問問你,和你說清楚,但你總一副不近人情的态度,我們也沒機會......總之,過去的事是我們不對,我替她和自己給你道歉,你别往心裡去。不過鄭曉曉家裡是真的出了點問題,等下她要是回來,你千萬别問她。”
齊白子無所謂地捏了捏吸管,微笑道:“放心。”
“她家裡的情況我了解一些。”李怡看了眼緊閉的門口,壓低聲音,“要說下來其實跟顧氏還有些關系。”
“她媽媽的廠子是做壓縮機零件的,一直和顧氏合作。但是前兩年顧氏突然換了CEO,她上位後就陸陸續續把顧氏家用電器這條線給砍了,各廠的合作也全部終止。”
“顧氏多大的根基啊,一條電器線什麼都不算,但是對一個地方工廠來說,那就是命脈。”李怡說着又歎一口氣,“反正鄭曉曉這次回去應該是不會回來了,工廠裁了不少人,咱們又專業對口,她媽媽估計是要拉她回去技術科當壯丁。”
齊白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時代的發展總會走在人思想的前面。鄭曉曉留下或回去,都不能說是壞事。
“不聊這些了。”李怡呼出一口氣,打起精神問齊白子:“你假期這幾天去哪了?還是做兼職嗎?正式工作有找落了嗎?”
“嗯......”齊白子沉默一下,她倒是不太想吐露自己進了外包公司給顧月潼當“女仆”這份工作,但一想到李怡也進了顧氏,以後保不齊會碰上,到時候解釋更尴尬,隻好把那天校招會的事說了。
李怡果然發出驚呼:“外包?你不怕幹兩個月就把你換掉嗎?咱們這行很看重履曆的......你不會就轉行了吧?”
“沒辦法。”齊白子聳肩,無奈一笑,“我缺錢。”
李怡還是唠唠叨叨說了很多,但齊白子明明白白說了自己的經濟需求,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也幫不上什麼忙。她隻能雙手合十,替齊白子祈禱:“顧月潼是個心軟的領導~心軟的神~”
把齊白子和黑着臉回宿舍的鄭曉曉都逗笑了。
夏季随着答辯結束濃郁的到來了,空氣裡的熱風吹得人黏膩,雖然沒有七八月份時候的熱浪紮人,但夏天的潮濕已經提前顯态。
三個人收拾好行李從宿舍離開,鄭曉曉直奔高鐵站,李怡和齊白子則是各自回到新租的房子。
齊白子選擇的是短租,母親生病時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變賣光了,僅剩的遺物放在舅舅家,她自己的東西并不算多,因為不知道要住多久,她就在交通發達的區域租了個廉價單間。
和入職一樣,她先去外包公司報道。
今天是培訓,培訓結束後領導又打印了一疊顧月潼的喜好讓她每天回去看,還發給她兩身職業服,黑西裝白襯衫黑長褲,其實也有裙子,領導人不錯,還怕她熱特意讓她帶回去換洗,但齊白子打從出生那天起就沒穿過裙子,她不喜歡,也不感興趣,執意沒要。
結果第二天到顧氏報道的時候她就挨罵了,罵她的是行政組的組長,問她為什麼不穿職業套裙,還有,說顧氏要求助理秘書女性全部留長發,齊白子這種半吊子和下巴平齊的頭發不算長發。
齊白子默默不說話,這些沒人告訴她,又一想,恐怕外包公司也不清楚吧,但她知道狡辯也沒用。于是就在組長說出讓她滾蛋之前,她當着組長的面拿起剪刀把褲腿剪到膝蓋,并保證自己一定能按需整改,堵上了組長的嘴。
與此同時顧月潼從電梯裡出來,組長帶頭問好。
齊白子下意識随着衆人的目光往她的方向看,恰巧顧月潼也在看她,四目相對,齊白子本以為能從她的目光中看到不解或是不耐煩,但齊白子卻解讀出一絲憐憫——沒錯,就是憐憫。
那是一種高高在上俯瞰衆生牛馬、帶着同情和無奈的目光。
齊白子第一次接觸這種人,如果不算把人家車蹭了的那次。總之,她全身都不自在。
目送顧月潼走進CEO辦公室,齊白子回過神來,組長的表情也不再難看,給她兩個小時的時間整理自己。
齊白子一刻也不敢耽誤,先是打車去不遠處的外包公司取昨天被她放棄的裙子,又到附近商場買了頂假發盤起來:比她自己頭發的小丸子頭大了整整一圈。
再次出現在組長面前的時候,組長沒再說什麼,推搡着把她送進顧月潼辦公室。
齊白子閃過一秒的錯覺——怎麼那麼像妃子被送進皇帝寝殿。
在看見顧月潼本人的時候,她釋然了,這哪是錯覺,坐在她面前的這不就是皇帝本人嗎!
氣質、表情,甚至說話輕挑眼皮的微動作......這姐們跟武則天有什麼區别?
顧·武則天·月潼還不知道新來的這個小助理在腹诽什麼,她穩如泰山地處理工作,幾分鐘後,按了一下桌子上的按鈕,升降桌上的電腦消失成平線,辦公室裡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