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物研究所的曆史,幾乎可以追溯到S區出現之前。
研究所底蘊深厚,在污染物盛行的末日裡,曆經了幾代所長的掌舵,十幾年如一日的勤勤懇懇研究着污染物的秘密。
如棵參天大樹般庇護人類。
這個信念成了支撐異物研究所運行至今的铮铮鐵骨。
隻是,污染物的危害性成為了研究所的最大阻礙。尤其是在‘祂’造成了那場事故後,S城覆滅,人員傷亡慘重,S城及其周邊城市如同變成了傳說中的煉獄之地。
全球的警報聲整整響了三個月,在那三個月裡,時時刻刻都有人死去,活着的人膽戰心驚,悲怨的哭喊環繞在角角落落,天空幾乎都要被染成了不祥的血紅。
經過研究所和高層的再三商讨,隻能決定設置防護牆,将S城遺棄在外,任憑曾經人山人海的度假勝地淪落成被詛咒的廢土。
被稱為‘人類遺失之地'的S區就此成為了所有人的夢魇。
污染物殺不盡,滅不完,便全都被送到了S區。
S區來者不拒,如同成了垃圾場,層出不窮的污染物是其中不斷繁衍的老鼠。
幾年下來,污染物的數量越來越多,似有突破界限的恐怖迹象。研究所逐漸乏力,便開始尋找新的救世方法。
然而S區變化莫測,試圖縫補裂痕的研究所仿佛陷入了吃人沼澤,一切的自救都變得無力。
沃心明自打上任伊始便殚精竭慮,如今不過而立之年,鬓生卻生了極為惹眼的銀絲。
她視線灼灼的盯着畫面裡被放大的身影,身影模糊,看不清五官,隻能看到那單薄的身形。沃心明神情複雜,再次生出了第一次看到他時的想法:
好年幼的孩子......他是怎麼在S區活下來的?
發現這個孩子的存在其實是個意外。
這個意外也是仿佛困于瓶口的研究所的轉機。
将近一個月前,上一例污染物在A市出現,負責将其運往S區的運輸員,因為暗中交易被舉報之後,研究所才發現了希望的微弱火光。
第67個運輸員剛被做完污染值檢測,數值一切正常,坐在審訊室裡惴惴不安,四面八方都是不知通向何處的攝像頭,不知道那攝像頭的後面到底有多少雙眼睛。
他滿臉恐慌的對審訊員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有人高價收買S區的東西......我實在沒辦法!”
審訊員一闆一眼的問訊:“你是和誰進行的交易?怎麼聯系上的?那人沒有受到污染異變嗎?”
“那人......那人是個10歲的孩子。”運輸員嗫嚅,因為恐懼根本不敢去看審訊員的眼睛。
審訊員皺眉嚴肅道:“事情和污染物有關,你認真點,别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我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個10歲孩子!”運輸員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拼命回想,毫無隐瞞,“他沒有告訴我他叫什麼,我能和他能聯系上靠的是上任運輸員的搭線。
“上一任運輸員問我想不想賺外快,當上S區的運輸員本來就很晦氣,家裡人都不支持我,他問我的時候我就想不賺白不賺,我都已經在S區了,隻要别被污染,隻要能多賺錢,我怎麼都願意。
“他和我說,S區裡有個小孩......馴服了污染物當寵物。再怎麼兇狠的污染物,在他面前都異常乖順。我當時就想,怎麼可能啊,小孩能不能在S區活下來還兩說,污染物怎麼會聽他的話。
“後來,我運輸污染物的時候,在S區外見到了他。他身後沒有跟着污染物,我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從S區裡出來的,但他的确給我帶來了我需要的東西,而且......他身上毫無受污染的迹象!”
在S區裡的人,如同浸在了染缸裡,一旦進入S區,隻有兩個下場。要不然被污染物吃掉,要不然就會受到污染,身體遭到不同程度的異變,直到最後理智喪失,徹底淪落成怪物。
像運輸員所說身上毫無受污染的迹象,這種特例從未出現過。審訊員第一次聽到這種新奇的事情,不由進一步問道:“他為什麼和你交易?”
“那S區是什麼地方啊,除了污染物什麼都沒有。那個孩子雖然奇怪,可他終究隻是個10歲的孩子。”運輸員說到這兒,仿佛又看見了小孩的孤寂背影,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像是覺得後面的話實在殘忍,什麼也沒有說了。
可言下之意,審訊員明白,在攝象頭觀察運輸員審訊的沃心明,也明白。
此時,見沃心明久未回答,工作人員試探道:“所長?”
思緒回籠,沃心明面容嚴肅未變,最後看了一眼畫面裡的瘦小身影。
不管這個孩子能不能操控污染物,這樣的孩子能在S區存活,始終是不易的。他現在還活蹦亂跳,但沒人能保證,他還能活多久。
“現在,立刻召集‘清道夫’開會。”
*
雨停之後的幾天,童遊每天都會在吃完早飯後,出去玩上一天,又在日落之時回到黑霧的房子裡。
32号不太喜歡日光,隻有在補充物資的時候出去,因此大多數時間,它都待在房子裡和黑霧一起等童遊回家。
這天,童遊回來的時間比之前稍晚,而且臉色不好,看起來有些垂頭喪氣的。32發現了這一點,在晚飯的時候指了出來。
“土老帽,誰惹你了?”32号覺得童遊雖然有些嬌氣,但不是那種壞脾氣的人。
如果生氣,一定是有人招惹了他。
童遊卻搖搖頭,什麼也不說,隻是歎了口氣,轉頭回了房間。
房間裡很幹淨,地上隻有觸手圓床,半空中多了一些正在微微發亮的白色鮮花。
童遊第一次出去時摘的那些花,全都被黑霧用霧氣像濕潤的花泥般包裹住根部,漂浮在了童遊的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