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遲自然有對策,她輕歎一聲,雙肩一耷,“哎,那個香包上繡了個‘落’字,本來也是要送你的,我怕香包不值錢,所以又攢錢托我阿娘給我買了個發冠,誰知被沈述搶去了……”
“真的嗎?那個香包也是給我的?”顧榄之滿臉狐疑。
“當然,你有聽過沈述叫我‘落落’嗎?他都不知道我的小字叫‘落落’,他隻會喊我‘阿遲’,如果那個香包是送他的,我為什麼不繡個‘遲’字呢?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這是幼師對小朋友慣用的伎倆,并且屢試不爽。
果然,顧榄之信了。
他憨憨一笑,擡手撓了撓頭,“也對,好吧,那我就信你了……”
轉瞬,他又道,“既然那個香包是送我的,那我明日就搶回來,再給沈述一個警告,讓她離你遠一點!”
“使不得!”林落遲急忙擺手,“你要是給沈述難堪,被我姐姐知道了,我又得挨巴掌,你也不能一直守着我吧,你現在隻是個沒有權勢的皇子,萬一為我出頭挨了罰,我會難過的。”
“難道就任由他們這樣嗎?”顧榄之憤憤握拳。
“當然不會!”
林落遲踮起腳尖,雙手撫上顧榄之的臉頰,奶呼呼道,“你會長大的,會成為一個戰無不勝的王爺,等你羽翼豐,滿了,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玩耍了,所以顧榄之,你一定要努力,知道嗎?”
顧榄之垂眸,認真看了她很久,最後輕輕點頭。
見他眸光閃了閃,欲言又止,林落遲當即壞笑道,“所以,顧榄之,既然你滿意我送的禮物,那麼你剛才……是不是感動哭了?!”
她跳起來就要去摸他的睫羽,卻被顧榄之偏頭躲過,“你莫要鬧,否則……”
“否則什麼?否則什麼?”林落遲不依不饒。
“否則,我撓你癢癢!哈哈哈~~~”
前後不過一瞬,顧榄之便将她按上床榻,修長的五指一個勁兒地去撓她脖頸,嘴上還威脅不止,“還敢不敢放肆了,嗯?敢不敢了?”
林落遲眼尾都笑出了淚花,“哈哈哈~~~顧榄之你不講武德!哈哈哈~~~我謝謝你了,不敢了,不敢了,好哥哥,你饒了我吧~~~”
……
“呵……”
磁沉的低笑聲剛吐出唇齒,顧榄之猛然驚醒。
這一夜,他幾乎不敢動彈,鐵臂更是牢牢锢着懷中人,仿佛要将她揉進胸膛,拆吃入腹。
他撚了撚眉心,單手撐起上半身。
頭疾好像又發作了……
記憶如破土而出的嫩芽,一夜間長成參天大樹,根莖更是紮根于心間,随着每一個場景的閃現而牽動血肉。
發冠,荷包,被他按在榻上任意作弄的小姑娘……
“你會忘了這個禮物、忘了我嗎?”
頭痛欲裂!
他不明白,明明也算青梅竹馬,為何十五歲那年上元節,她的舉動會那般惡劣?
這五年,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所有人給予的善舉,他都會反複揣度。
如今,他羽翼已成,身邊人的阿谀奉承,也已變成例行公事的讨好與忌憚。
如她所言,他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承安王。
可是為什麼,他卻越來越不快樂?
垂眸間,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慢慢與眼前玉軟花柔的小女娘重合……
她睜着濕漉漉的眼睛,正希冀地望着他,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顧榄之喉結動了動,眉心輕蹙,“什麼時候醒的?”
“醒了沒多久。”林落遲鼓了鼓腮幫子。
錦被自她肩頭滑落,她衣襟半開,許是剛睡醒的緣故,臉頰上的绯紅尚未褪去,瞧着十分嬌弱。
顧榄之傾身,她急忙攏起錦被防備着後退,嘴上喃喃,“你……你要做什麼?”
“拿來。”顧榄之挑眉,壓迫感十足。
“拿什麼?”她的後背抵上帷帳,像是聽不明白他的指令。
顧榄之閉了閉眼。
他決定自己動手。
見她要逃,顧榄之一把握住她的皓腕,舉至頭頂。
指尖遊走在她的袖袋,腰帶,小衣……
任何能儲存物件的地方,他都沒有放過,像是執子而行,而她的身體,便是棋盤上的天下。
幾番摸索,他終于将那頂發冠握進掌心。
“顧榄之,你個混蛋!你放開我……”
她雙手被反扣,羞憤抗拒,奈何力量不足,隻能逞一逞口舌之快。
顧榄之的注視從手中的發冠移至他掌中的姝色。
“你還欺負我,明明是你自己忘記了,你憑什麼欺負我?”她的氣勢明顯不足,可眸底的倔強卻絲毫不減。
顧榄之眼皮跳了跳,最終放了她自由。
他不由分說地走下榻,卻被她眼疾手快扯住衣袖。
回眸,小女娘竟開始得寸進尺,“你……還記得,如果忘了這個禮物,你要做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