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來了……
林落遲微垂着下颌睜開一線,入眼是顧榄之長身鶴立的身姿。
他生得溫潤,可再美的皮相也經不起内裡散發的冷肅,許是這張臉煞氣太大,連帶着周遭的空氣都沉寂了幾分。
“都下去。”
僅僅三個字,用刑的士兵不由打了個寒顫。
嘈雜褪去,林落遲終于鼓足勇氣,緩緩擡起頭來。
軍鞭不知何時已經被交付到他手中,他長臂自然垂下,拇指摩挲着鞭柄,靠近她時倒刺在地面上磨砺出泠泠聲響。
林落遲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他……真的能記住她嗎?
“我……你……”她牙關打着哆嗦,硬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是要見本王嗎?怎麼,啞巴了?”
緩淡的語調,唇角挑起一抹促狹,看在林落遲眼中,根本無從考量他此刻情緒到底如何。
“林家庶女,”顧榄之沉吟片刻,随即眉梢輕挑,“叫什麼名字?”
“林落遲。”幾乎不假思索,林落遲脫口而出。
語畢,她睫羽不由自主地扇了幾下,眸底的希冀簡直要溢出眼眶。
顧榄之沒有說話。
啊……這……
真忘了?
林落遲不死心,她動了動唇,小心翼翼試探道,“你……還記得嗎?”
顧榄之突然皺眉發笑,“記得什麼?”
他不笑還好,這一笑,林落遲隻覺自己距離黃泉路似乎又近了一步……
“算了,求你給個痛快吧,我……我能力有限……”聲音越說越小。
她認命了,這人是個瘋批,瘋批又怎會記得一飯之恩?
正當林落遲放棄希望時,顧榄之手中的軍鞭赫然一揮,“你還沒回答本王的問題。”
林落遲下意識閉眼,可預想的疼痛并未到來。
巨大的壓迫感迫令她睜不開眼,她隻能奮起一搏,失聲叫喊道,“我們見過的,看在那碗蓮子羹的面子上,你能不能……能不能給我個痛快……”
說到最後,她鼻尖一酸,悄然落下淚來。
“記性這麼好?還記得送完蓮子羹後,你說過什麼嗎?”
嗯?
林落遲吸了吸鼻子,擡起滿是霧岚的雙眸,正巧,顧榄之正凝視着她,審視之意不言而喻。
“我叫林落遲。”
“還有呢?”顧榄之眉心微蹙,似乎對她的回答并不滿意。
“……不要告訴姐姐,否則,我會被父親打死?”
“再想想。”他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林落遲拼了命地回想,最後她一鼓作氣,眼睛一閉,将所有的話都過了一遍:
“好好吃飯,名字好聽,照顧好自己,我喜歡你,我……我還彈了你一個腦瓜崩,可我不是在欺負你,我錯了……”
林落遲越說越心虛,最後隻剩下卑微的嗚咽……
顧榄之擡手叩了叩額頭。
默了半晌,他失了耐心,“你說,還會回宮找本王,後來你找了嗎?”
啊?
原來……是在責怪她食言……
可……她才穿了一次,還沒來得及找他嘛……
林落遲回想着書中的情節:原主後來的确是被父親送進了宮,可那也不過是因為林凰衣在太後身邊謹小慎微,壓抑桎梏,想要找個發洩口,這才讓父親送原主去給她撒氣,平日裡原主隻被允許待在嫡姐的房内,随時等候被嫡姐教訓,沒被顧榄之遇見,也是正常的……
但這些如何說與顧榄之聽?
正當她猶豫之時,顧榄之話鋒一轉,“你是否早預料到自己的結局,想利用這些給自己謀條活路?除了本王,你還找過何人?遙王?太子?”
啊……這……
林落遲感慨眼前人的陰謀論,不經矢口否認,“我那時才六歲,哪有那麼多心眼子,就是單純想給你送點吃的。”
顧榄之顯然不信,“是非曲折,待本王查明後自有判斷,林落遲,識相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從實招來,否則,本王也保不住你。”
這是…...不打算對她用刑了?
林落遲心中大喜,可表面卻不敢懈怠,她點頭如搗蒜,娓娓道出一切,“我隻知道,父親蟄伏南朝國多年,目的是為了救走北陵國質子沈述,他這麼做,就是想攀附北陵皇室,他野心很大,從小把姐姐林凰衣當皇後培養,這也是姐姐喜歡沈述的原因……”
最後一句才道出,顧榄之面色忽地一沉!
此時的林落遲,認為已經沒了告訴他“救命恩人另有其人”的必要,因為她嘗到了金手指帶來的便捷,她完全可以穿越到顧榄之被害那日,從源頭上解決林凰衣“撿漏”一事,她甚至還能代替女主提前救下顧榄之,說不定任務還能盡早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