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舍棄,但怎能舍棄。
他的修行太淺,悟不透便隻能一直悟。直到再次莫名的滅佛之災波及角落的佛寺,玄業的清修被打斷,他隻好提着那串永遠洗不幹淨的佛珠,讓其再次淋上魔之血。
“卍”字佛印下壓,邪魔頃刻被聖力壓制爆體而亡。死前還有妖魔怒罵:“不是說這邊的僧人不殺生嗎?”
玄業:……不好意思這是上上個版本的事情了。
衆所周知苦境佛門多團滅,極高的死亡率在某些方面也代表着信息塞閉。盡管在關鍵消息上大家都人手一份,但某些細節之處卻沒人在意。比如禅師玄業之所以在此閉門清修是因為……
佛珠染血,每疊一層猩紅之色愈深,然玄業卻似無所察覺般默頌大悲咒,好像如此便能減輕自己的罪行。但這隻不過是自欺欺人,他口中聲聲道頌着慈悲,腳步踏前,所留之處卻隻餘妖魔殘骸。
真正的佛是不懂慈悲的。
禅師玄業手腕纏着一串血色佛珠,踏過滿地屍骸,一路掃平寺内妖邪。他輕道一聲劍名,渡生劍一蓮生受召現身,氣化金色甘霖、地生愈傷金蓮。
受傷的僧者頓時痊愈,重傷倒地之人也在周圍人驚喜的聲音中睜開眼。但仍有人死于暗夜、再也見不到晨曦日光。
“吾佛慈悲。”玄業陪着衆僧收斂死者屍骸,難免愧疚,若是他更早出手。
“禅師不必自責。”老主持身邊跟着來請玄業的小和尚,他留着長長的白須、身上的舊袈裟還帶着血迹:“我等本就是受佛聖庇護才未死于西佛界之亂,如今滅僧之災再受禅師庇護、無怨怼可言。”
“滅僧?”玄業眼中神色波動。
“正是,”老主持颔首,解釋道:“先前妖魔殺僧,有提到‘不得浪費僧血’,想必這次妖魔殺僧是為取僧血。”
“萬僧血。”
“禅師知曉。”
“略有耳聞,隻是。”玄業長歎一口氣,“該到道别之時了。吾會重啟陣法,再度隐去山寺位置。”
老主持向禅師一拜:“未能完成佛聖囑托,打破約定,是我之過。禅師再度入世,還望珍重。”
玄業沉默片刻,什麼也沒有多說,隻道:“吾佛慈悲,主持,有緣再會。”
一蓮生再度回歸封印,雨後山寺在晨光下仿若枯木逢春。玄業不合時宜想起他遇見那人時也一場雨,僧者身負罪釘踏着血水而來,見到他的第一句話是問:
“魔者本當肆意,為何你身負枷鎖不得解脫?”
玄業已經記不清自己是如何回答的。隻記得那場雨很大,大到現今他都想不起那人到底是以何種目光注視着他,是悲憫、遺憾,還是......
過往起于一場雨,終于一場雨。禅師默誦經文,山霧掩去寺廟的形狀,隻留一條不見盡頭的小道。他踩在濕潤的土地上,從甯靜的山出走再向喧嚣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