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對了上回你給張曉蓉買的那個鍊子是在哪兒買……”萬飛說到一半閉了嘴,“算了那個太貴了。”
“你要麼,要我就拿給你。”邊南問。
上個月張曉蓉生日的時候他買了條項鍊,結果人家愣是沒收,連努力一把的機會都沒給他留,直接把他電話微信Q全拉黑,半個月才放出來。
項鍊到現在還扔櫃子裡唱着悲傷的情歌。
“拉倒吧,萬一張曉蓉一看,說這不上個月我沒要的那條麼,我就全毀了,”萬飛搖搖頭,“可惜了,那麼貴,要不留着吧,下回我泡個不是衛校的妞再給我……”
“張曉蓉那天連我臉都沒瞅一眼,别說項鍊了。”邊南沖完水,嘿嘿笑了兩聲,站到一邊拿了毛巾擦着身上的水。
“這麼帥的臉人都不看,”萬飛看着他,“你悲傷嗎?”
“悲傷,”邊南點點頭,“你說她怎麼這麼難泡,換個人早從了。”
“因為,”萬飛猶豫了一下,關掉了水,“你的對手太強大。”
“對手?”邊南愣了愣,“我還有對手呢?我怎麼不知道。”
“你丫就是習慣了姑娘一招手就來,追個張曉蓉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也忒不上心了,敵情都沒摸清……”
“别廢話!”邊南不耐煩地打斷了萬飛,他追了張曉蓉倆月,的确是有一搭沒一搭追的,還真不知道自己有對手。
“你不知道張曉蓉生日那天跟誰出去了麼,”萬飛還想賣關子,邊南手裡的毛巾直接抽在了他背上,他捂着背喊了起來,“哎!邱奕!邱奕!”
“誰?秋衣?我還秋褲呢!”邊南對這個名字沒什麼印象,于是對着萬飛屁股又抽了一下,“邱奕誰啊?”
“我操,輕點兒!”萬飛捂着屁股,“航運二年級的,上學期就挺嚣張了你一點兒都沒聽說過?”
邊南甩了甩毛巾,萬飛迅速躲開了,他手一收,毛巾在空中抽出了響亮的一聲。
“我以為你知道呢。”萬飛補充了一句,盯着他的臉。
邊南沒說話,臉上表情有點兒不太好看。
在這片鳥不拉屎貓不過夜号稱十年内将會發展成第二個城市中心,其實離市區不遠但五年了還是隻有兩趟公交車能到的僞城鄉結合部裡,體校和航運中專的學生相互不對付的傳統已經保持了很多年。
這片就仨學校。
體校,航運中專和衛校。
衛校小姑娘多,漂亮,剩下倆學校全是荷爾蒙過剩的。
體校姑娘本來就少,還有一半姑娘比男生都彪悍,于是幾乎所有在這個“第二個城市中心”裡憋得快内分泌失調了的男生全把目标鎖定在了衛校的軟妹身上。
平時倆學校就吃宵夜,網吧占機子,逛街互看不順眼的問題沖突不斷,再加上搶妹子問題,這幾年的關系簡直水火不容。
邊南從初中起就已經在體校混了,所以這裡邊兒夠寫一本書的恩怨情仇他知道得很清楚。
一聽到這個邱奕是航運的他心裡頓時一陣堵。
“操。”他簡單地對自己的心情做了個一字總結,拿過衣服套上了。
“還有點兒别的,聽麼?”萬飛邊穿褲子邊問。
邊南看了他一眼沒出聲,萬飛穿戴整齊之後倆人走出澡房,萬飛小聲在一邊兒做着小道消息播放器:“這小子聽說挺嚣張,航運那邊大廣那逼畢業以後不是内戰不斷麼,他來了半學期都給收拾了……”
“跟我有什麼關系。”邊南看了他一眼。
“行行行,說點兒跟你有關系的,之前一直沒敢告訴你,就想着你自己能發現的,”萬飛頓了頓,等着邊南接腔,結果邊南沒吭氣兒,他隻好清清嗓子繼續說完了,“聽說,是聽說啊,張曉蓉在追他。”
邊南一腳踢在宿舍門上,門一聲慘叫撞到牆上,門闆上本來就努力伸展着的裂縫一下寬敞了不少。
屋裡正站在窗前眺望的孫一凡和朱斌吓了一跳,孫一凡把手裡拿着的橙子往邊南身上砸過去:“有病了吧!吃藥!”
“你倆談戀愛呢?”邊南接住橙子,剝了皮啃了一口,“打個啵兒來看看。”
“你倆還挺活潑嘛,”孫一凡湊到邊南跟前兒盯着他臉瞅了一會兒,“老蔣沒把你倆整死啊?”
“晚上出去麼?”邊南把換下來的衣服往塑料袋裡一塞,扔進了櫃子裡。
“不去,老蔣剛逮着你們,還去啊?”朱斌搖搖頭。
體校半封閉式管理,平時不讓外出,周末能出去放會兒風,但晚上翻牆出去尋找自由奔向夜宵攤和網吧的人不在少數。
“他還能天天逮麼,”邊南滿不在乎地躺到床上,學校其實很少逮人,要真想逮,網吧包夜的去一次能掃出一筐來,“我還沒吃飯呢。”
“我要不是褲子被勾着了也不可能被逮着!”萬飛對于牆上那顆破釘子有些耿耿于懷。
“就是,今兒晚上不穿褲子翻。”邊南摸出手機看了看,林阿姨給他又回了條短信,那明天讓老吳送衣服過去給你。
邊南看了看日期,沒再回短信,他覺得林阿姨大概是希望他不回家的。
邊南肚子挺餓,累了一下午飯也沒吃上,隔壁宿舍的過來打牌他都沒情緒,塞着耳機挺床上聽音樂。
一直到九點多快十點他才拉着萬飛出了宿舍,從三樓澡房窗戶出去,順着下水管子出溜到了宿舍樓後邊兒。
學校兩米多點兒高的圍牆對于這幫體育生來說形同虛設,蹬兩下就出去了。
邊南跳出圍牆的時候才發現牆根兒下面還蹲着幾個人,他下去的時候差點兒直接跨人腦袋上。
“我靠,誰啊這麼會挑地方跳!”蹲着的人蹦了起來。
“我。”邊南應了一聲,看清了這是籃球班的潘毅峰,另外幾個邊南也都挺熟,籃球班排球班的都有,全是惹事生非小能手。
身後萬飛也跳了下來:“喲,開會呢?”
“你倆幹嘛去?”潘毅峰問了一句。
“找東西吃。”邊南拉了拉衣領。
他知道潘毅峰這幫人蹲這兒不會是聊天兒,沒多聊打算直接走人。
他雖說不是什麼老實學生,打架比訓練上課認真多了,但他不想剛被老蔣罰完就又惹出什麼事兒來。
但剛邁了一步,潘毅峰叫住了他:“邊南,一會兒你倆來幫個忙吧。”
“哪兒?”邊南停下了,潘毅峰開了口,他就不可能不去。
航運那邊一般是不拼出個老大來不算完,體校不同,都是練過的,一幫刺兒頭誰也不服誰,平時相互看不順眼,關鍵時刻卻都能抱團。
“冬青網吧,”潘毅峰低頭看了看手機,“10點半。”
“蹲誰?”萬飛追了一句。
“邱奕。”潘毅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