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顔鳳昭與姜家離了心,那自己就更有機會借助太女的勢力,将粱都的形勢攪渾。
那十三皇女顔風清,自己真正選定的君主,便有機會更上一步。
但是這些,都不是今日計劃的重點。
沈系舟深吸了一口氣,就算是她,到了現在這個局面,也會抑制不住激動和狂喜。
所有的籌劃,現在,隻差最後一步!
她伸手敲了敲車窗的邊沿,對着駕駛的馬夫說道:“勞煩前面繞道到東樂坊,我到那邊商鋪取個東西。”
馬夫搖了搖馬鞭,應話道:“大人要去東樂坊啊,那邊的酒肆還是蠻出名的,隻是此刻宵禁了,大人确定那間商鋪這麼晚還開嗎”
輪毂急促轉動着,偶爾壓到一粒碎石,也毫不猶豫地碾了過去。
碎石‘啪’的一聲,被壓成碎屑,消失在寒風呼嘯中。
車夫等了許久,才聽到車架裡的大人幽幽開口。
“會開的,我等了她太久了,所以這一次,欠我的,她想逃也逃不掉!”
車夫又抽了一下馬匹,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大人說的這話什麼意思,但也沒有多問。
街道寂靜萬分,隻餘下馬車駛過長街的聲響,慢慢回蕩。
另外一邊,一個人影晃晃悠悠地走在東樂坊的街道上。
張易之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但手上還是拎着一壺酒,走兩步就喝一口,再走三步再喝一口,還沒等她走出坊市,這一壺酒就已經見了底。
她猛地将酒壺摔在地上,可惜葫蘆樣式的酒壺并沒有如她所願的碎成兩半。
她氣急又上去踢了一腳,酒壺被踢到牆上,又砸向地面卻還是在地上滾動着。
連條裂痕都沒有,安然無恙。
張易之怒目盯着酒壺,看着看着,忽然跌倒在地,仰天大笑。
笑着笑着,面上就流下水珠,水珠從眼眶湧出,劃過鼻尖唇角,砸在地面上。
張易之笑她自己,笑這長夜漫漫,笑那明月高挂,更是笑現如今還在地面上不停滾動的酒壺。
等她笑夠了,就撐起身,傾身把酒壺拾起,放在手中将它壓得粉碎。
她看着散落一地的酒壺殘骸,又是一陣笑中帶淚。
“你在掙紮什麼啊!你就該碎啊!你就該…在我摔一下的時候碎掉!你就該碎掉!”
“可笑!掙紮有什麼用,努力了這麼久,現在什麼都沒了,哈哈哈哈!有什麼用!全都沒用!”
“全都沒用!”
張易之一聲大喝,可回應她的隻有夜色的寂然無聲。
她拍了拍手中的碎屑,搖搖擺擺繼續向前走去。
走了不知多遠,大道的另外一邊傳來馬蹄的聲響,她擡頭望去,隻見模模糊糊有一馬車正向這邊駛來。
夜色已深,就算是在明月之下,也不太能看清馬車上飄揚的家徽是屬于哪一位朝中重臣,再加上張易之此時已醉得頭暈目眩,更是看不真切。
張易之本來不欲理會,此時她滿身狼狽,又怎願意遇上旁人,但這馬車偏不随她意,緩緩在她面前停下。
車窗的布簾被卷起,車窗在側面,車夫在前面低着頭兩耳不聞身邊事。
隻是裡面坐的并不是什麼貴人,而是五品小官,沈家嫡女沈系舟。
沈系舟上下打量着面前頹廢的人影,心中暢快無比,卻還是用着平常的語氣說道:“好久不見啊!張大統領。”
張易之懶得理會她,她拍了拍衣角沾到的塵土,冷然說道:“笑話看夠了,你該走了吧。”
沈系舟淡淡說道:“張統領可是冤枉下官了,下官就算是再清閑,也不至于大晚上跑這麼遠就為了一個笑話。”
張易之看着滿眼諷刺的沈系舟,輕笑出聲。
她抹了下笑出的眼淚,然後慢慢開口。
“管你是來幹什麼的!滾,聽明白了嗎?”
沈系舟被罵了也不生氣,她慢慢拿出懷裡的東西。張易之離得太遠,沒太看清,但沈系舟的聲音她倒是聽得清楚。
“張統領,我是來幫你的,難道你就不好奇,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