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武她…可以馬革裹屍,可以戰死沙場,甚至可以死在保家護院的路上,但就是偏偏…不能輸在所謂侮辱皇室的罪名上!這算什麼啊!那她這十幾年算什麼!”
沈系舟難掩激憤,卻無能為力,隻能憤恨地重重捶着床鋪,發洩自己的無可奈何。
她的聲音漸漸帶上哭腔,呼吸也難以自抑地急促起來。
“我真的不知道,我活着…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是不是我,害了她們…”
柳承谙緊緊摟住沈系舟,感受到妻主少有的脆弱,他不知所措地隻能慢慢拍着她的後背,像是在安慰一個失去家的孩子。
溫柔的觸感,撫慰了沈系舟的心情。
她抓緊少年的手,與她不同的炙熱體溫,無形之間給予了她許多力量,讓她更有勇氣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沈系舟咬着牙狠狠道:“你放心,承谙!我承諾的都會做到!我會讓她們,一個一個!付出代價!”
柳承谙聽着妻主憤恨的語句,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也許他能做的,隻有這些…
既然不能和妻主并肩前行,那…像這樣久久地相伴,也是好的…
第二日,十三皇女府内,顔風清坐在室内,看着屋外呼嘯的冷風,又看着地上燃燒的火盆,最後看向屋内兩個不速之客,無奈地說道。
“沈卿今日到來吾自然是萬分榮幸的,隻是…下回麻煩不要翻牆過來,畢竟我的侍衛會受到驚吓…”
沈系舟自然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有些不禮貌,不好意思地說道:“十三殿下請見諒,畢竟下官此時應該還在家中痛哭流涕,不便正面登門拜訪。”
顔風清心知沈系舟此次前來,定有要事相商,便也不再追究,轉而問起沈系舟來此打算。
“下官此次前來,是為了我沈顧兩家,也是為了天下大勢!”
顔風清一挑眉:“哦?這是從何說起呢?”
沈系舟沉聲道:“殿下可知道現在農戶一鬥粟米要交稅幾分嗎?”
顔風清沉思片刻答道:“我朝從開國以來一直是十五稅一,直到母皇上位之間都未曾改變。”
沈系舟贊賞地看着顔風清,這個問題如果問道太女和九皇女,想必是得不到答案的。
她點點頭繼續說道:“正是,可是自從陛下登基以來,北方戰事不斷,農戶除了要服役以外,還要交賦,每鬥粟米就又抽去三成,再加上逢年過節要交的貢,算下來,一年到頭,糧食能剩下一半就不錯了。”
“這還沒完,交完賦稅,服完兵役徭役,糧食還需要留種以待明年的收成,等到一切妥當,還要交到集市上去賣,而通常收谷的都是各地豪強,她們會聯手将谷價壓的很低。”
沈系舟歎息一聲:“可農戶們除了那裡,并沒有别的賣谷去處,隻能看着辛辛苦苦勞作一年的收成,隻換來五兩銀子!”
“五兩!”顔風清驚歎,至少在粱都,普通人家的花銷一個月也要差不多一兩銀子,她實在想象不到一年五兩應該怎麼活下去。
“對!隻有五兩!除開日常的花銷用度,一年到頭如果生個病,或是孩子想要拜師學藝,那到了年底,一家人隻能挖野菜啃樹皮度日了。”
沈系舟看着顔風清的眼睛,認真道:“十三殿下,這!就是我們大梁子民最為尋常的寫照。普通人,甚至是普通風寒,都是治不起的!”
顔風清半晌沒有說話,她一直以為粱都雖然屢有外敵進犯,但是百姓依舊是豐衣足食,萬萬沒想到!竟如此,民生多艱!
顔風清沉思片刻,而後緩緩跪下,對着沈系舟深深一拜:“沈卿,既然您今天來此,定有計策,顔家子嗣懇請足下憐惜梁朝百姓,給她們指一條活路!”
沈系舟連忙扶起顔風清,說實話,十三皇女如此作态已經超乎她的想象,天下若是能得此君主,那定然是百姓之福!
“殿下,當日我面見太女時,與她說過,攘外必先安内!這句話,我同樣說與殿下聽!若殿下沒有玄武門之勇,空有濟世之心,隻會危及梁朝安定,你,可明白!”
顔風清目光一縮,玄武門之變她怎會不知,唐太宗連殺兩名政敵才坐穩帝王寶座,沈系舟如今提到這個,未盡之意是什麼她怎麼能猜不到。
顔風清心知這條路走上去,要不就成為人上之人!要不就累及親眷禍及滿門!可她孤身一人又有何怕的!
心中主意已定,多年來壓抑的野望讓顔風清興奮得止不住顫抖起來,她朗聲對沈系舟說道:“請足下教我!”
沈系舟緩緩道:“不急!飯要一口口吃,現在殿下的首要任務是…迎娶趙家公子為正君!”
顔風清聽完了沈系舟的話,但是又好像沒聽懂…
啥?和趙家公子有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