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人看沈系舟雖然穿了一身黑,也沒有配什麼顯貴的配飾。但是衣料浮動間,還是能隐隐透出銀色的暗紋。這種布料就算是頂級姑蘇繡郎,一日也隻能織出一寸,可謂是價值千金。
店主人露出谄媚的笑容,殷勤地招呼着沈系舟:“大人想要買些什麼,小店主營玉器,像手镯,戒指,發簪應有盡有!”
沈系舟看了圈,想起柳承谙平日裡總是不帶什麼首飾,隻會簪個發髻。便出聲道:“把你家最好的發簪都拿來我看看。”
店主人應聲退下,回來時抱了個大漆螺钿盒子,這盒子做工之精美,已經是台面上這些首飾比不上的了。
店主人輕輕将螺钿盒子放到台子上,又小心翼翼将蓋子打開,隻見裡面靜靜躺着五隻風格各異的簪子,每一隻都玉質純粹,雕工細膩,栩栩如生。
但是沈系舟并沒有挑花眼,她一眼就看中其中一支泛着翠綠的竹枝樣式的簪子。它不像其他簪子渾身奶白,猶如羊脂,反而是清透無比,綠得有如山中清風,清爽無比。
店主人一看沈系舟看上了這支簪子又為難起來,她吞吞吐吐說道。
“大人這支簪子雖然不是羊脂白玉造的,但是它的玉質可不像其他碧玉般渾濁,反而是透透的。而且玉匠也說這玉比一般玉石要硬上很多,工藝難度上也大,所以…這價格…”
沈系舟打斷她的磨磨叽叽:“你就說吧,多少銀子。”
店主人沉吟一會,過了許久,下了決定:“五千兩銀子!”
三兩白銀就夠一般三口之家生活,五兩白銀就能讓一般人家生活得很滋潤,這小小一隻簪子居然要一千戶人家一年的花銷。
但沈系舟猶豫一下都沒有,直接就讓蕊琪掏出銀票結賬。
回沈府的路上,沈系舟不斷端詳着這支簪子,之前腦子裡的彎彎繞繞全都消失不見,心裡隻想着柳承谙看到簪子的時候會不會開心,他會不會喜歡。
想着想着,就到了自己院子裡。沈系舟剛一進院門,就看見柳承谙正躺在坐在院子裡秋千上曬太陽。這個秋千也是前幾日,她讓人仿着柳承谙原來草房旁的建的。
沈系舟悄悄走到柳承谙身後,柳承谙正在靠着秋千舒服地将睡未睡,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倒是石水遠遠地感知到沈系舟的走近,他看着少主的神情,識趣地收回輕輕搖晃秋千的手,和蕊琪退了下去。
柳承谙隐隐約約感覺到秋千晃動得越來越慢,忽然他頭上一重,好像有什麼東西插在了他的發間。
他伸手一摸,拔下來了一隻碧玉簪子。剛剛清醒的腦子還迷糊着,他并不明白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忽然,一縷藥香飄了過來,那是妻主身上常年喝藥染上的氣息。
他乎地一轉頭,就看到沈系舟傾身站在他的身後,手上還保留着給他簪發的姿勢。
柳承谙這一轉頭,兩人的距離來得更近了。他的鼻尖甚至就擦過沈系舟的手臂,光滑纖細的手臂和他想象的觸感一模一樣,他鼻尖還能感受到綢緞般的柔軟,以及妻主冰涼的體溫。
氣息交融間,冰冷的是妻主的體溫,熾熱的是他臉上的紅暈。
沈系舟看他漲紅了臉,不舍得繼續逗弄他,慢慢後退一步,行動間并不越舉。
柳承谙見妻主後退一步,轟轟隆隆的心跳也平靜下來,隻餘下淡淡的心酸。
寂靜在兩人中蔓延,沒有聲響之後,鼻尖的感官漸漸敏感起來。随着沈系舟的退後,那股淡淡藥香也漸漸散去,剩下的是風吹過草地帶來淡淡青草味。
沈系舟倒是聽見自己的心跳逐漸轟鳴起來,她滾了下喉嚨克制下自己内心的沖動,緩緩開口道:“簪子,我…看到很适合你。”
簪子?柳承谙還反應了一會,才想起他手裡這根碧玉竹簪。
他看了看簪子,玉色不是頂級的羊脂白玉,但是已經是難得的清透,雕工栩栩如生,竹葉仿佛在空中搖擺般靈動鮮活。
柳承谙想了想,碧玉簪子應該沒有太貴重,便收下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插回頭上,雖然不是貴重的物件,但是這是妻主第一次送他的禮物,在他心裡比萬金還要尊貴。
沈系舟看着柳承谙将玉簪插回頭上,碧綠的顔色和他身上銀白的袍子很搭,顯得原本清雅脫俗的人好像是乘風而去仙子。
沈系舟清了清嗓子,偏過頭不敢多看:“很好看…很搭你…”每說一個字,心跳都像是要跳出來一樣。
沈系舟看不見柳承谙的臉,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神情。在她話音過後,柳承谙還是一句話沒說,久久的沉默讓她不安,她心中咯噔一下,不禁開始胡亂猜測起來。
是不喜歡嗎?還是他更喜歡華麗一點的款式?或者是覺得送簪子太越舉了?
久到鳥鳴聲都已經聽不見,微風也不再吹動兩人的衣角,沈系舟終于聽見柳承谙溫潤清朗的聲音傳來。
“謝謝…”他說。
“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