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時隻能撐過幾息就要退出風谷打坐,恢複體能。
罡風穿透肌膚,金火靈氣化作遊蛇鑽入骨縫,她恍惚聽見細微的"咔哒"聲,仿佛有冰棱在骨髓深處碎裂。"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她顫抖着念誦着清心咒,足少陰經逆行的靈氣勉強凝成第一根細針,卻在觸及尾椎時驟然潰散。
冷汗浸透後背,她忽然想起玉簡裡林景初潦草的心得批注:"骨裂始,琉璃生。"
如此反複七日,她終于能在谷中站穩半刻鐘。
這天,原本有序的罡風突然暴亂,姚舒然喉間泛起腥甜——竟是金火靈氣失衡,火氣裹着風刃在經脈橫沖直撞。她踉跄半步,"不能退!"識海裡蓦地浮現母親淬藥時的場景:柔骨花在沸水中舒展花瓣,将暴烈的藥性化作繞指柔。她福至心靈,逆轉火靈氣為引,竟将肆虐的風刃織成一張細網,順着針痕緩緩嵌入骨骼。裂骨聲密集如雨,骨髓裡的玉色卻愈發璀璨。
可以在風谷熬滿一個時辰的時候,朝陽恰好躍出雲海。姚舒然渾身浴血,足下青石被冷汗浸出人形水痕,可嘴角卻翹了起來——她看清了罡風的脈絡。
姚舒然覺得風谷内肆意橫竄的金火靈氣不再是蠻橫的入侵者,倒像殷勤的工匠,沿着她神識标記的軌迹,将骨骼雕琢成镂空的琉璃盞,這時,她已經可以在風谷堅持兩個時辰之久。
最痛時,她恍惚見自己化作一尊石俑,三百道裂痕同時迸發清光,正應了林景初那句"骨裂三百次,方知何為淬煉"。
這天收功時,她試探着屈指輕彈腕骨,竟發出金石相擊的脆響。晨曦映在透白的肌膚下,隐約可見琉璃紋路如水波流轉。"難怪先祖叮囑必練此術......"
姚舒然立在九轉罡風谷的谷底,任由罡風裹挾着金火靈氣自周身掠過。五個月前如刀割般的刺痛,如今卻似春風拂面,連發絲都未再淩亂半分。她垂眸看向掌心,肌膚下流轉的琉璃紋路已凝實如琥珀,骨骼輕叩時發出清越的玉鳴——九轉涅槃術的第一轉,終究是徹底煉成了。
"倒是省了束發的工夫。"她輕笑一聲,随手将散落的烏發绾成道髻。如今這罡風谷于她而言,已與青石峰南廂房的庭院無異。隔一段時間來此修煉半日,也不過是借風勢梳理體内殘餘的雜質。真正的淬煉,早已融進骨血。
回到蓮心墜内,姚舒然從玉衡镯中取出問道錄。玉簡甫一展開,出現了新的内容,密密麻麻的金色篆文如星河傾瀉,在她眼前鋪陳開來——
"丹道初學,需煉九紋靈丹;符箓開始,當創天級符陣;鍛神至境,須裂魂為絲......"
修仙界的天驕們總愛争論"專精"與"博學"孰優。
可姚舒然五歲那年就明白了——當你在秘境被九幽毒瘴困住時,丹修能活;當本命劍被蝕骨水污了靈性時,器修能活;當心魔劫與雷劫同時降臨時,唯有把神魂、肉身、靈力都煉到極緻的......才能活着見到第二天的朝陽。
所謂“全才”,絕非博而不精,而是以千錘百煉之軀為熔爐,将丹道、劍術、神識、靈氣盡數熔鑄一爐。修仙界常說“貪多嚼不爛”,可若連“多”都不敢吞,又如何煉出破劫登仙的“金剛牙”?
“單修劍道者,遇心魔劫則潰;獨煉神識者,遭雷劫則殒。唯以丹為血、劍為骨、陣為脈、器為膚,方成無漏道體。”這是長輩一直以來對姚舒然的教導。
真正的生死關頭,從來容不得"偏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