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血聖女(The Bloody Messiah) > 第187章 午時已至II

第187章 午時已至II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The Morning Breathes(午時已至II)

——好啦,孩子們。我的讀者朋友們。孩子們。

看上去我們又來到這個地方了——不管怎麼樣,我承諾你們,這都是我最後一次寫關于這東西的事了。有些人,對這個主題不屑一顧,認為它們既是文明的殘渣,進化的冗餘,對内裡的一切問題都用一種高屋建瓴的剔透和清晰進行科學分析,或,另一方面,對此中種種,概括為無知,無能而産生的不幸,施加那形而上,籠統的同情。“死在戰争,鬥争中,真不幸。”這是,而又不是,對她們而言的全部——而,相反,另一些人,非它不可,沒了這東西,吃不下飯,睡不着覺,将那類叫做‘史詩’題材說成是他們遨遊書海的第一滴乳汁,對裡頭劇烈的沖擊和壯麗的想象大行贊歎。他們熱愛各式各樣的競技比賽,将這類活動說成是和平年代不可或缺的鍛煉——好吧。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我對你們說起這件事,親愛的孩子,是我在午夜夢回時感到的義務,現在,我把它說給你們聽,如此當後日你們看見了它,你們遇見了它,不會像我們當時一樣困惑,而,在說完這個故事後,我就會将它徹底放下:這是我最後一次講關于它的故事。

戰争。

最好,你是在書畫上見到了它,學習它,因為那樣它不過是個知識;你最好别邂逅它,因為如果你和它不期而遇——它會改變一切。它一定會把你變成另一個人,我的孩子,因為一個人不能做出那麼多選擇——不能又在這兒,又在那,不能聽到的一個,看到的是一個;不能同時死了,又活着。它是一次無用的犧牲,像子母共死的難産,一場對生命本質失敗的寓言,因它不賦予生命意義,它奪去它。一場極為精密堪稱是一個人所能經曆的最大不幸,但降臨到所有人身上。我們總說人們是一座座島,而戰争是她們生活之處最像海的時候,海呼嘯着,吞沒了所有人,無論那是誰。

我現在為你們講講那些跟你們一樣年紀的孩子,在面對它時候的選擇。

這是個名為‘月落’的時刻,透過土牆邊樹的嫩芽,舉頭向上,人可看見陶藍色的的夜空中月環正離天而去,大約再過一個小時,天就要亮了。一個孩子——我恐怕不能告訴你們她的名字,而她此前也從沒出現過,因為我,再怎麼有時間講故事,也沒辦法記住所有人的名字——跟随着幾個歲數更大點年輕人,走進達彌斯提弗城中的一家磨坊。

(她的母親,其實先前登場過。你還記得我曾經講過一些作坊裡的年輕女孩,曾經在王女初來到這城市時好奇地打量,拜訪過她,并且一個接一個地睡在她懷中,靠在她隆起的腹部上,感慨它的神奇嗎?這就是其中一個,而她也早做了母親了。)

日尚未升,一切都應在最後的淺睡中,磨坊内卻除開燈火不亮而似故作無人般,實則是氣氛緊張而熱火朝天的。這孩子,不胖也不瘦,手握一個鐵錘,走得輕松,正是那慣常做工,幹農活的體型,但神色是緊繃而迷茫的,她面前那幾個成年人亦如此。一進門,她們就能聽到室内最裡面的屋子裡傳來壓抑又激烈的争吵聲,透過簡陋的石門傳來;孩子最後一個入内,轉身将磨坊的門關上了,這聲音傳到她耳裡,讓她手中的錘似變得更沉了。

“我不想去納希塔尼舍!這些年搬了多少回地方了?現在,他們要打達彌斯提弗,我們去納希塔尼舍,天涯海角!然後,他們又打納希塔尼舍呢,我們又逃到哪兒去?”

“所以就投降嗎?”有人吼。

“投降……這不叫投降……”那人微弱道:“……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大家都聽一個朝廷的管治,别再争什麼神教,真史了,就平平常常,将日子過好……”

“這是不可能的!”咆哮的這個是個中氣十足的女聲,前邊那個是個男人。他不說話了,而女聲道:“你以為‘聯盟’的士兵為什麼替他們打仗?他們就等着戰勝的這一刻來享用他們的戰利品!你聽說過他們是怎麼對待納希塔尼舍那些村莊的嗎?他們把人捆在一起,用火燒,使人跪成一排,用刀砍過去,内髒随血傾瀉而下……然後,對女人,更是罪惡滔天,罄竹難書,你知道嗎?如果你知道,你還會叫我們投降嗎?”

“這……”

男人不大高興,但也無法反駁。所有達彌斯提弗的居民都知道這些聳人聽聞的故事,在納希塔尼舍東南部的城鎮和山村,即使面對已投降的居民,‘聯盟’的士兵燒殺搶掠不誤。那些被活剖的孕婦,奸殺的女子的慘狀被活靈活現地傳到西部,日夜不停地蒸騰年輕人的熱血,也以不斷如隔靴搔癢然仍因不厭其煩而使人不勝其擾地刺着中年,老年人遲鈍的皮膚,到目前為止,我不得不隻告訴了你些貴族,士兵,統帥的故事,但更多的故事,發生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是最豐富,最繁瑣,處處相似而到底不同,永遠也講不盡,甚至講不明白的,而,在這兒,我隻需說,遠在‘血聖女’去刺殺柯雲森而雙方的軍隊即将交鋒之前,人的心就已在那劇烈的戰場中反複掙紮了,這個在磨坊中的孩子也是一樣,她聽着這段對話,手裡那柄對她來說絲毫不沉重的鐵錘卻在顫抖,而,不是鐵的重量,而是那選擇的沉重,讓她難當其任。

“這也不一定會發生啊。納希塔尼舍戰争的時候沒有監管,又在東部那個窮鄉僻壤,你想想,如果,現在,王女直接投降,答應勞茲玟大公對她的求婚,大公會好意思在衆目睽睽下放任士兵屠城嗎?唉,雖然,我根本改變了你們的決定,你們……”

他小聲嘀咕,換來了一陣海嘯般的不滿,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由來反駁他:

“萬一——萬一呢?萬一我們放進了狼,誰為這個萬一負責?你嗎?你是那個可能遭到更殘酷對待的嗎?”

不止是女人在反駁他,男人也在反駁他:

“你隻想着你要活命,你要活得好,正義呢?那些被殘殺的人怎麼辦,等着我們屈膝投降讓他們白白冤死嗎?”

有人尖叫:“随你怎麼說!隻要有被□□,被淩辱的可能,隻要我的姐姐有可能被剖了孩子,我甯可撞死在戰馬上,也不投降!”

男人被指責得說不出話,拿着錘子的孩子面色慘白:是的,這些年輕人,是達彌斯提弗特别進步,特别激進的秘密集會的成員,她們的人數可能在總人口中不過是九牛一毛,但相信我,她們的影響力是巨大的,而,這個孩子盡管在家人的不支持下踏出了入會的一步,她還是對自己要親自做出選擇這件事感到眩暈。她聽着這些話,考慮着結果——最壞的結果,想想看,如果她被俘虜了,她可能會被淩辱,被折磨,被圈養成舊王室範圍内談之色變的軍妓,在一些醉漢口中栩栩如生地如同暗雲漂浮在她們頭上。不錯,這隻是一個可能,但一旦這個可能種下,那身體被撕裂——被侮辱——當她的死亡和痛苦有可能變成另一個人的瓊漿玉液的時候,當她想象自己的腹部被剖開的時候,有什麼事就變了。眨眼中,她可能會為那些不幸在這種遭遇下死去的人流下同情的淚水,但更多的時候那是種深入骨髓的膽寒,人動彈不得,心無法泵血,而,這時候,若有一個行動,能讓她不再思考,就此發動,有一個方針能使她行動,她就可能義無反顧地追着那個綱領去。

這時候确實有人說話了,道:

“别猶豫了。‘聯盟’在城内準備了内應,就要發難,如果他們本來不打算将達彌斯提弗打個千瘡百孔,會采用這種戰法嗎?在市中心發起的屠殺可不是一般的慘烈,你不記得那次踩踏事件?”此人站起身,呼籲道:“我們雖然勢單力薄,但起碼我們還聚集在一起,還能戰鬥!多少市民其實知道那些背叛者在哪兒?都是像這樣,害怕他們的報複,事不關己,見機行事,如果我們率先出擊,和忠誠的軍隊合流一處,人們難道不會響應嗎?”

她的聲音沒有顫抖,但無人知道她心中是否也有恐懼,隻聽她道:

“而且,就算是犧牲了,死了,我們也是為了正義犧牲的——比蜷縮在漠然中好,更比為時已晚後在悔恨中死去好!”她舉起手中粗劣的鐵劍,道:

“受辱的痛苦是永恒的,戰死卻隻要一瞬間!我不逼迫任何人,願意跟我們一起走的,現在就出發,在朝陽升起前,我們會看到他們的血!”

一些人沉默,但更多人低吼,歡呼。那個拿錘子的女孩也聽見了,而,刹時,她的心裡就湧起了當初那使她參加這個秘密協會的熱血——那陣寒冷的恐懼,一點點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奔跑的沖動。她一分,一秒也不想再等待;她什麼也不想再思考。她跑進屋内,加入那些勇敢,真摯,團結的女人和男人中,和她們擁抱一處,彼此打氣:啊,我是為了公平這麼說的,其實這裡面,女人遠比男人多,因為,說實話,她們是為什麼打起來呢?不是為了土地的資源,不是為了民族的繁榮——就是為了兩個性别,最終,也是兩個信仰之間的戰鬥。大部分男人還是見不得虐殺暴行的,不過他們也就是不樂意見到罷了,有多少會對那些受害者感同身受呢?有多少會為了素昧平生的人豁出性命,為了永遠不會降落到他們自己身上的慘劇而挺身而出呢?能怪他們嗎?不,我們現在不談論這個,我隻說:這個孩子加入的隊伍中,其實充其量也就是有三四個男人罷了。但她感到很溫暖,像融化其中,而不一會,就着這種激情,她被簇擁在她的同伴中,一道奔向那兩街之隔的倉房,向着那忘卻一切的襲擊去了。

“天命之王與我們同在!”她們彼此鼓勁道。

你問我結果?這個孩子……不幸,在這次襲擊中死去了。我不準備告訴你們她是怎麼失去生命的,但我保證,她現在已經很幸福了。這一切都是過去的事兒啦。行動很順利……天哪!讓我一件事,一件事講好嗎?這隻是為了提起你們的興趣,來吧,讓我們回到稍早之前……

安多米揚的手因為手中的信件而顫抖;這純粹是喜悅的顫抖,吠陀先給她帶回來的是一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她走出會議室向深黑而無人入眠的庭院中,正遇上幾個向她奔來的士兵,語氣急促,難知其中是喜是憂,唯一确信的是其中的熱切,預示不得不做出,且必然會爆發的決定,紫藤在黑夜中飄搖,士兵踏上中庭,附在她耳邊,低聲道:

“有民間組織供出‘聯盟’在城市中内應的地點了。”

而于是,雙倍的振奮重疊一處,滴零在她額上的汗水中;她的眼閃現凝聚而狂熱的光彩,因此固然雖是個絕好的消息,但帶來的不是喜悅——隻是使這火更烈一層的燃料,使這弦音更緊一軸的鋼指。這宮殿,這城市,其中的千千萬萬人都同她的身體一般如弦上之箭圓轉而實則若凝固在這必然發出而尚不知方位的将放之刻,每一光,每一目,都若有燃燒轉變之姿。她點頭,緊迫道:

“很好,在哪兒?”傳令官說了,她當下做了決定,道:“派安克塔的隊伍去,她們是絕對忠誠的,盡量活捉首領,看看他們是不是唐默泰普的人,說他已經在我們手裡,叫他們盡快決策,封閉城門,不許任何人出入,對信鳥之類的通信手段也嚴格把控。”

傳令官點頭,顯對她有深刻的信賴,安多米揚回以權威而感激的期許,她伸手拍了拍那傳令官的肩,一并揚起手中的信件,昂揚道:“有個好消息,告訴将士們罷:納希塔尼舍雖然折了不少兵,但昆莉亞還活着,現在東南部山區,已和當地支持者合流了。”

傳令士兵衆聞言皆眼神一亮,彼此感慨,戰鬥熱情揚起似引燃了夜空,交口道:“此乃天助,必不辱使命,司令!”安多米揚欣慰一笑,稍許,傳令官之首又詢:“敢問聖女何時回城?”

聞此言卻給她心中帶來幾分陰霾:衆将士,即使有與安伯萊麗雅已共同出入戰場兩年,目睹她多次力挽狂瀾拯救隊伍于壓倒性不利,也從不與她生出同生共死的戰友輕易,相反日長日久,越發對她疏遠而仰望,那不必然的神聖或在平凡生活是不深入人心的,但一旦來到了它的場域——那開闊的原野,衆生叵測,搏殺鬥争的戰場,它就會從傳說變為現實,從轶聞變成必然!安多米揚看向夜空,似透過‘花園宮’的牆體能看見其山下的原野,‘海燕之野’正遼闊地靜卧其下,二十年來,尚未有大戰正式光臨此處,兩年來,那使軍士無不敬服安伯萊麗雅為‘聖女’的戰役,亦隻散落在商貿城市丘陵和谷地間——若此番,這宣誓此身的道場是前所未有的遼闊,正在葳法瑟-戈斯廷之上——她忽生那沉重,安伯萊麗雅的威名又會如何遠播而再不可更改?如今,衆人若想知一二關于她之事,必然過問安多米揚,俨然是信徒通過祭祀與神聖相知——但這是個什麼樣的神聖?她在平日裡是年輕而無知的,木讷甚遲鈍的,然入此天地之台,仿有風暴随之展開,其名狀無可置疑,啊,因此,她在這瞬間恍然領悟:

——因此她才是血聖女啊!

但不容安多米揚繼續思索了,時間緊迫,她必須授予下一步的命令,推進計劃,因此答道:“尚未可知,最快,大約都還要兩日,在她回來之前,我們要做好一切準備,奇瑞亞已送信了,告知她的想法,與我們一緻,”她點頭道:“陸軍和海軍分别從兩方應對‘聯盟’的主力軍隊,與此同時,船隊可開始掩護民衆撤退。”她深吸口氣,道:“我對我們再次,要像二十年前一樣逃離城市感到萬分殘酷,但,諸位——”

“不!”但回答她的是這些軍官充滿信心和笃定的熱情:“這不是逃離,司令,”她們替她解讀,回答了,眼中閃光,即使在這夜中:“這是一次必要的撤退,像當初,大牧首是從東部隐居之地而來,離去是為了歸來——不必向我們道歉!”

她們铿锵有力地回答,倒給了她想象之外的堅定,她勉力不要使自己露出幾分吃驚,聽她們答道:“我們都已準備好為此獻身!”

她直直望進這些閃爍的眼中,片刻竟隻能做出一副妥當的領袖姿态對她們的熱切精神表示威嚴的贊許,之後兩隊人各奔東西,而,她在接到這消息後的熱血卻是已冷卻了,握信的手在夏季夜晚似微微發着冷。‘為此獻身’。安多米揚想道,不可前進:為什麼獻身?她意識到每個人對自己的前途有截然不同的想象——她設想中是一個循序漸進,保存實力的過程,在這一次生死關頭的篩選中,再次投于她們旗下的将是更純潔而更忠誠的群衆,到那時,真正基于這團結一體的友愛的教育才能真正施行,而接着,她們才能真正壯大,獲得完全的勝利。但實際你呢?這平淡而良善,幾乎是純白的畫面絕對不是映照于片刻前在她跟前說着那宣誓壯語士兵眼中的畫面,若她自問看見了什麼——那是紅色。她們要離開去哪兒?肯定不是一個家園,而是個試煉場。她們要在那兒将水煮沸,而後同岩漿一樣,從山川上奔騰而下,淹沒一切,唯有如此暢快和迅速的報複,徹底而絕對的崛起,才能引起如此衆志成城的不惜生命和犧牲精神。是了。她面露惘然,張開手,看一片花瓣落在她手心,心聲空洞回蕩:這不是她已該意識到了的事嗎?這不是她在注視安伯萊麗雅的兩年裡應該意識到她會帶來的變化嗎?她又想起那預言,卻感到的不是一種神秘的算式,而是一種力。

一種發自人群的現實可感的力。

但她不能再想——且也沒有選擇。斥候已發來消息預報了‘聯盟’的大軍正在往東南部集解,眼下,她的任務是讓盡可能多的有生力量活過未來的兩天。她正處于前往王女内宮通知她昆莉亞生還一事并請她準備移駕海港,因無論如何在此混戰中,優先保護的應是她的性命。她進入内宮發現門口竟舞一守衛,而推開門,又是那盞臨海的大窗,黑夜之中唯月光幽暗照亮她面前的人影,她猝然開口,道:

“殿下,有緊急戰報傳于您——”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