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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衆生紛纭,神罰無言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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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rn Human and Female(衆生紛纭,神罰無言I)

他做了最後一次推算,之後将紙卷成一條細軸放入衣袋中,站在樹林中,枯待天時變化,無奈無法。透過林冠的掩映,叙鉑.阿奈爾雷什文可看見月環在空中熾烈點亮,而其月盤則黯淡失光,似此月環虛幻不憑倚天體本身,而更訴一種後天所起的非凡成因,其光澤,恐唯在二十年前大龍戰時初綻光華的‘神恩’能為之比拟,而二者總歸似是相像的,隐含的聯系令他不由蹙眉凝思。已至八月十六日,全食尚未至天宮,其影已明晰于夜,如命運在全展前繪其前路,整夜,他在林中等待,時沉凝思索,時奮筆疾書,記錄的精度已達至小時,他将全式展開,圖表繪出,眼中金光浮動,隻在最後,不得不感腦中鈍痛,使筆掉落,人如燃盡的空殼跌落在地,氣喘籲籲。不覺,黎明将至,他走向林木邊緣朝原野上望,見明暗紛亂如色彩散亂水中,仍不見他等待的人來,心中沉重。他和兄弟會内會二十七号——溫霓,這個明尼斯美爾龍女約定于八月十三日,推定最早月食可能發生的日期前在喀朗闵尼斯最後一處驿站旁的樹林中見面,彼此都不知是否能赴約,何時為最适日期,隻能憑覆蓋式等待和精心隐蔽賭得行動前最後的情報交流,在這個時間點所發生的任何變動和反轉都可能是緻命的,正因如此,他已在此等待了五日,而約期已過,仍不得一音訊,心中越發不甯。

叙鉑清楚知道如果溫霓不曾現身,一定是有了性命之危,此種可能性不小,而她身死的事實也就是唯一的情報,意味着此次行動,不能退——相反,必須繼續推進,眼見籌碼和代價堆疊山高,越是要放手一搏将彼此的情報中樞斬首于此。他越是思考兄弟會的存在,越是覺得其真實極端詭秘——為了加入兄弟會,十年來,叙鉑不得不喚醒了自己曾身為米涅斯蒙的記憶以獲取藏在白龍心之魂中莫大的智能和算力,但此時已到了臨界的邊緣。他不能再探入其中,因為他感到——他畢竟不是米涅斯蒙。什麼是米涅斯蒙?那不是一個靈魂。一個人物,一個存在——而就是一種極端的智性渴望,若他再融入其中一步,他便不是在抽取米涅斯蒙的整合能力——而是會變成米涅斯蒙——

“——唔!”

他正在那極寒的利弊思考中,忽感背後傳一足音。他方要轉身,一雙手已捂住他的口唇。叙鉑嘗到這手中的血腥味,面色一變,反手便要抽刀,卻聽耳邊那沙啞,似男子的聲音低道:

“是我,叙鉑團長。”

“溫霓?”叙鉑喜出望外。天已微亮,雖已談不上隐蔽,但在幾絕望之時等來了報信人,仍值欣喜,隻在他轉頭時,看見那張鮮血淋漓,虛弱至極的灰暗面孔,頓失笑容。

“發生什麼了?”他低聲問,蹲下身,兩人藏在草叢中。溫霓搖頭,無聲地靜默片刻,他将水袋遞給她,她猛灌了數口,終目視他,神色專注。血從發上滴落,身體各處亦有損傷,溫霓,開口,道:

“叙鉑閣下,你與兄弟會為敵的理由是什麼?”傷口灼燒人眼,她的語氣卻是沉穩平靜,且雖話語越漸,越發如此。她擡望他,詢道:“你也相信那所謂的大愛和至善嗎?”她搖頭:“我看你并非這樣的人。”

叙鉑望她,而後微笑,道:“溫霓閣下可是在最後關頭,思索自己的抉擇了嗎?”他顯理解:“這是好做法,畢竟,可以想見,與兄弟會作對,過程并不輕松,後果……”

二人無言。溫霓擡頭,看天上隐沒身形的月環,卻似在透光天色的遮掩看其本質,低聲道:“看這個情形,今天晚上便是全食之時,計劃比我們想象中要早,所幸能趕得上。”她複垂頭問:“其餘人馬都已到位了麼?”

“她們最晚,今天傍晚會到喀朗闵尼斯。”他回答。“那麼時機正好,一切都在固定的位置,觸碰,便會發動。”她道。兩人對視,溫霓擡手抹去額間的血迹,正色道:“我在來時路上與我自己線人交接時遭遇埋伏,驚險得脫,但全部的情報網必已被毀。至此,我必然已被兄弟會視作抹殺目标,将無甯日,隻是我本是龍女,與柯雲森作對并不奇怪,而叙鉑閣下,你究竟為何要做到這個地步?”

叙鉑苦笑:“如果您問的是性命之事,我和您的處境相差無無幾。從我加入兄弟會開始,柯雲森已注定要我性命了,當下,我也是為了我自己活命,無論如何都要除掉他,隻是,若您問更深的理由……”

他忽而不說了。溫霓深望他,他心中忽起何種不詳預感,道:“您可是知道了什麼事?”

她忽而笑了;濃烈而凄慘的笑容,叙鉑不由渾身寒涼,聽她道:

“如果您已經準備好了,我便将我的家臣用性命換到的情報告訴您——護衛您的達彌斯提弗軍隊在哪裡?”

叙鉑不眨眼:“就在前邊的驿站。”溫霓點頭,靠近他:

“……您和音戈尼一樣,都是由維斯塔利亞夫人所安排,進入兄弟會的罷?夫人現在如何?”

他想到海濱那座房子,面上浮現苦笑。

“她很久不理會世事了。”他低聲道。

(……一千年了。他心想。)

“你忠誠于她?為什麼?”溫霓尖銳道,他可以看出,此情報性命攸關,她必須托付給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他笑了。

“我欠她的。”他誠心說:“我曾經對她做了一件我不後悔,卻後果慘重的事,那件事至今讓我在思索為何。兄弟會必然會影響我尋找這個答案,我會回報她,同時,找到這個答案,在那之前,我不能死。”

溫霓聽着,她沒有再問這個問題是什麼,也沒有問答案。朝陽升起,在他眼中,照出一道金光。

你……

她輕聲道,而後點頭。

“我明白了——那麼叫上你護衛隊中最好的騎手,帶上最好的馬,同時送信回達彌斯提弗——告訴她們,昆莉亞死在‘高原城’了,納希塔尼舍很快就會淪陷,然後是達彌斯提弗。”

在叙鉑驚恐的神情中,溫霓道:“讓安多米揚進入全線備戰狀态,我們在斬首行動後要一路殺回達彌斯提弗,現在,隻有那個為柯雲森而來的殺手才是拯救南部免于陷落的唯一可能。”

她的聲音輕細而幽深,隻恍如戰鼓,宣判道:“全面戰争要來了。柯雲森之所有會來這裡,和那個‘米涅斯蒙’有關——他是來接受指令的。”

此時,遠處那金色的城牆内頓起鐘聲,夏日灼熱明亮的清晨已來,在這個滿身鮮血而虛弱的女人身旁,叙鉑.阿奈爾雷什文轉頭,看見的是玟河清涼的水面,飄散着田野中農人的笑聲,一觸即碎。

“……你通知孛林公爵了嗎?”他低聲道。溫霓點頭,苦笑:“我在來的路上發了戰鷹,但孛林在北部的消息相當靈通,克論索恩應該足夠快就能注意到,隻是……”她似掙紮片刻,終道:

“吠陀先終究隻有一條命。柯雲森的堕龍台已為他準備很久了,而克論索恩需要選擇,在吠陀先死前,是否要解放‘神恩’,”她緩慢道,鐘聲回蕩:“——吠陀先隻能死在一處,分身乏術。”

那日上午七時,一隊輕騎就奔向東方,沿玟河向海的支流,一路穿行群山,馳向阿奈爾雷什文,而叙鉑.阿奈爾雷什文同溫霓等待在樹叢深處,靜待黃昏到來,見中天的太陽,似那金眼,始終望向他,轉換他的名字,融化他的身體——他從不認為他去尋找的答案的時間會是充沛的,因原本用有限之生探索永恒是為必敗之舉——但等待在此,他不能不去感受那種執着,像一人影在北海邊的回眸,望向海霧深處。他心想:那個回眸的人究竟是誰——是一種機體和裝置,還是,确實,是一個人?

(一個人。)

(他在僵硬中重複這個詞:一個人。)

……但如果是一個人,我們怎會做出這樣的事?

沒有回答,當他再度起身時,隻有陽光的日移響應,同他在灼熱而扭曲的空氣中對望。他看着,似見那個懸浮在空中的白色影子,越來越清晰,望着他,像忽放動時間之流,玟河在他足邊奔騰而過,于是,他便從未如此清晰地認識他正踏足在地上,被困于其中,隻能邁出一步,艱難而如目盲般走向終點,再也不高懸在空座,如知終末,如見恒書。從他腳下熾熱的烈土中他知道,他也可能像凡人一般在尋得夙願前便坍落如泥,而似有直覺在告訴他,這一回,後果當是永久。

“——偉大的喀朗闵尼斯也腐壞了。”

塔提亞的手臂,自夜晚稍過而喀朗-那托的港口已被踏行足下而南大都沿海邊境近乎眼前開始,就泛起紅色小褶,似乎她開始因連日的封閉後忽至的陽光過敏,又或者,是種名叫‘喀朗闵尼斯’的氣味遙遙湧入車内,翻動她的思鄉之情,使她的身心彼此攻争。土有紅氣,泛那水和泥的腥味,閃過車闆間的泥土像玫瑰木的根,紅棕深浸,别處不見,她擡起頭,手指入沒其中,嘗到那血和泥的攪動,而在這朦胧的想象中,奇瑞亞,這個日漸讓她不解的老戰友以一種真實而富情感壯闊的詩人姿态,略開馬車的簾布,使喀城邊緣的貧鎮樣貌稍透入内,與車内衆士兵所見,感慨其言:南大都,此以酷烈繁華聞名的沃特林首府亦今非昔比,在她一目之下,似車前這擁擠而嘈雜的破舊就街道與昨夜殒命她手的那瘦弱女孩别無二緻,腕動之間,唯留對其堕落的一句輕歎,然此歎一句,死屍一體,又豈止這死與歎堆疊千次,百次,在這女子身中所造成是如何後果?簾布又落下,是為隐蔽,無人回答,塔提亞捂手臂,看奇瑞亞閑散坐着,光鎏于她的肌肉使其如金屬堅硬。她看了很久,注視奇瑞亞傾斜,古怪,無聲無息而包含千言萬語的微笑,說:

“——你其實根本不用退役,是吧,奇瑞亞?”

衆人沒有動。這些身經百戰的老女人;這些‘鬣犬’一動不動但渾身緊繃地聽着,如是塔提亞便知道她終于問出了這個關鍵問題。兩年來,在間歇性的次級任務和持續性的碌碌無為,賦閑迷茫而被繁重,使她們高大身軀暈頭轉向的後勤事物淹沒的時間裡,一定不是她一個人好奇過,為何奇瑞亞會同意軍部将整個‘鬣犬’軍團不經篩選并時解散,而,離開了戰場,她們不得不好奇這個已無對證的問題——她們還能戰鬥嗎?這問題一定折磨了每個人,至于這問題像鏡子一樣,盡管落在奇瑞亞身上,卻如光反射,爛漫而遍布整個擁擠的車廂——那個此時出行條件最差的欽差殺手,正在箱闆下無聲躺着,一定也在聽,十幾顆心髒隆隆跳動,在車廂外粗野的喊叫,吆喝和歡笑聲中如雷鼓,問:她們還能戰鬥嗎?如果不能戰鬥,結果是什麼?而,與她們的曆史和精神息息相關,當後一個問題出現的瞬間,她們問自己:

如果我不能戰鬥了,為什麼我還在繼續存在?

見此,坐在車緣最前的女子回頭,發落在她的肩上,她露出那堪稱妩媚的笑容,盡管身強硬如鐵。塔提亞為這一目所震驚——奇牙,從許多年前她就知道她已經轉變,她再也不是那個會在她身後,跟着她和昆莉亞亦步亦趨的孩子——但這一刻她的領袖精神像火的氣息噴湧在她面上,如是此煉化的精神來自一種絕對的犧牲,一如妩媚的感情本為對一事全然的沉迷和相互奉獻。一個人,怎能領導其餘所有人——奇瑞亞,無論她将自己獻給了什麼,塔提亞意識道到,她像把自己投入了鍋爐中,煉化為了彌散的鋼水,而刹那,她感到她似乎意識得有點晚了,隻一切都似注定,因隻有喀朗闵尼斯的熱氣和颠簸能如此喚醒她,隻有喀朗闵尼斯如花的血能這般攪動她,似乎,永在沉眠的魂。奇瑞亞看向所有人,以那友善,親切而欣慰的笑顔,使塔提亞發癢的皮膚甚至開始痛。

“——為了時機而已。你很快就會明白,塔提亞,真的,”奇瑞亞模糊答道,又轉頭,簾布在衆人前開而落,她悠然道:“你會發現每個人都遠遠還沒發揮出自己全部的實力。看看,”她特意望她,對她說:“看看這城市的慘狀,你不感覺自己充滿了力量嗎?”

“如果力量能看出來,我們以前就不用每天鍛煉了。”她回道,亦看外邊,面色平常:“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喀朗闵尼斯最窮的地方當然比不得君王殿附近,我小時候生活的鎮子比這還窮。哪兒都一樣。”奇瑞亞笑了聲,以手開簾,道:“看仔細點。”她指着街上:“和這一樣窮,但有這麼肮髒嗎?”她指向河道對面的一個村莊,說:“那個地方是附近有名的妓女村,整個村子裡都是娼婦,但服務還是相當有禮儀的,每個人進屋前都會互相問好,像去商店裡購物也要面帶微笑。”塔提亞面色稍變了變,奇瑞亞又變了方向,指向道路另一頭,道:“我們小的時候,街道上會像這樣,全是男人,見不到幾個女人嗎?”她落下簾子,車内無人回答。‘鬣犬’在這時是尴尬的——領隊說起□□,她們對此毫無體會。領隊說起社會生活,她們也如水中望月。所以奇瑞亞微笑,心滿意足,無比驕傲地告訴她們:

“我的戰友們,到了現在,你們是‘鬣犬’的精華。佩提娅,瑪文妲,奈初維,歌黛瑪,明尼亞,辛海詩,格希特,康普萊,潘羅斯,”她掃過個人面目,一個接着一個,清晰,柔和地念出她們的名字,隻在這溫和中越發铿锵,直到最後一個。她看向她,說:“——塔提亞。”她的笑容清晰,如刀痕印刻:“你們是‘鬣犬’的靈魂,我以我作為首領的權力與責任擔保,你們一個也不會折損在這裡,會将這城市的堕落,如聖戰的号角般傳遍四處。”奇瑞亞聲音輕松,塔提亞卻打了個寒戰。所有參加這次任務的人多少報了必死的決心:她們要在喀朗闵尼斯的中心刺殺兄弟會的關鍵人物,她們最大的用處,就是在出城時作安伯萊麗雅的掩護和替身。她們不會折損?

——她呢?

她忽為這分割的指代起了寒意,但奇瑞亞未予她時間說出口,而繼續将她拖入這對話深處了:“你談到市中心——當然,那個地方,各種酒樓,休閑場所和尋歡作樂之地也是少不了的,但最關鍵的是——你記得那幾個鍛造鋪,五金鋪嗎?猜猜現在被改成了什麼?”

她細想了會,沒有頭緒,幹脆搖頭,奇瑞亞微笑作答:“——衣帽店。别誤會,我說喀朗闵尼斯堕落了,可不是因為女人在裡頭過得不好,相反,我們的有些同胞們過得很不錯,以前她們在社會上可吃得不這麼開,托她們的福,這些首飾店,禮服店,各類奢侈品和美容沙龍大行其道,而,相對的,有些孩子就遭殃了。往外看,現在還能看見那些在貧鎮裡仰起頭,憧憬而好奇地看着‘鬣犬’的孩子嗎?啊,我記得我第一次看見卡涅琳恩公主,她騎在那匹血馬上,我,當時那個孩子看見了她,怎麼會想——嫁給她,崇拜她,為她神魂颠倒呢?”

“我見到她的一刻,覺得世界竟有如此莊嚴,崇高和純粹的人。”她吐了口氣,望外,略眯眼,如回想那一刻的心緒:“她出現之時,這世界才給予了我恐怖的震撼。”

車内靜可聞呼吸之起伏,窗外人流攢動,幾個老兵時刻緊繃,注意着不要使人注意到這輛馬車,奇瑞亞擡手,若無其事地揮了揮,道:“放心。人越多越安全。雖然這種貧窮的地方有時充斥着比戰場複雜得多的陰謀勾當,但到底就是這種低矮的心态令他們隻能匍匐在地,無法定奪天下之事。”她搖頭:“是。所以喀朗闵尼斯腐化了——卡涅琳恩的精神被從她身上抹除的一刻,這座輝煌的都市如今不過是融化的泥漿,再沒了曾經的凝聚和信念。曾經,我跟随卡涅琳恩來到喀朗闵尼斯,無論貧窮富有,無論女人男人,在她面前不敢張狂而笑,不敢妄自尊大。倘沉溺小欲貪念之時,亦害怕她所化身的那雷霆般的心念存在将降臨于身而瑟縮顫抖。”奇瑞亞緩慢,平和道,隻如雨積蓄,壓力越深:“那時,欲以嫁娶之事高攀的女人和男人在喀朗闵尼斯會擡不起頭,現在她們以巧舌如簧反成給丈夫增加社交影響力的工具,沒人敢在‘君王殿’前大聲喧嘩自己的偉大,害怕喚醒南大都主人如火的天怒。卡涅琳恩,我們的皇後,”

她歎道:“她生來便擁有龍心,一生也在追尋它。你能想象麼?若她成功,蘭德克黛因現在該是如何模樣?”

塔提亞面容複雜。卡涅琳恩?她感到奇瑞亞所說的那個卡涅琳恩和她知道的根本不是一個人。奇瑞亞說的一個神話般的象征,也許它存在于卡涅琳恩身内,但那女人毫無疑問也是個偏執殘忍的混球,站着撒尿的技術無人可敵。她出現時莊嚴而崇高?她倒記得卡涅琳恩那時不過也是個傲慢酷烈的年輕人,隻是那眼眸深處之火确實不凡。歲月或許篡改了記憶,但一件事,奇瑞亞是對的。卡涅琳恩與其說是個殘忍的人,不如說她是個純粹的龍。

她确實生來便有龍心,若她成功?塔提亞笑了,往事紛紛。她談不上喜歡在孛林清湯寡水的日子,也其實不那麼嫌惡海島上的艱苦歲月,但卡涅琳恩若成功——

(昆莉亞肯定死了。)

她搖頭。

“恐怕是個很痛快的世界吧,”塔提亞笑,随口道:“直來直往,像動物那樣,随性厮殺,殺夠了就死,沒那麼多條條框框。”

奇瑞亞對她微笑,似很滿意這個答案。

“你說得對,塔提亞。”她點頭:“那起碼是個體面的世界,不像現在,是一個所有人都在苟且偷生,虛與委蛇的世界。”她和奇瑞亞對視,似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但在皮膚上,皮膚下,她又似懂得了。但這是她說不出口的。她從來不覺得有那将理所當然之事說出口的必要。

“——若有心念,必不使一縷靈魂零落成泥,不使那追求負凡俗喜樂的庸人凡夫淩駕其上。”奇瑞亞道:“若罪如金,衆念則如火,”她彈開簾布,似散開煙灰,聲空靈深沉飄蕩:“前赴後繼,必使其融,必使天清。倘世殘酷流轉不息,好歹令罪得償還,心得暢快,”她張開唇,沉默許久,餘人不知其念,終,見其笑,似諷刺而又解脫:

“——不必如此般,為使罪業得償,需苦待這半紀百年。”

她以那至極平靜的态度咬牙切齒,聞者膽寒,感其臂中發力,衆人無言而顫抖,各為其語燃心大恨,唯塔提亞,仍看她,和她對望,不知為何,似不畏她眼中浮現那非人之痕,龍心遺迹。二人對視許久,塔提亞舒氣,道:

“……我真的覺得你為了這些付出太多了,奇牙。”她用紅腫的手抹上鼻尖,低聲道:“我不是不理解你的心情,看到那些事,尤其是,那些……行淫,虐待,特别是我們一些戰友的慘狀,我也恨不得将他們都殺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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