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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母女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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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是一整片金黃的原野,她睜開眼,尚在朦胧,隻見天光剔透,四野無人——幾乎沒有。她的身體仍沉,卻不是蓄重而殘破的沉,而隻是綿軟溫柔的墜落,讓她不想起身。呼吸悠長 ,她感受曠野幸福而安甯的僻靜,以一個活物的靈魂,謙而不卑地藏在這滿盈的不動植林中。她是這兒唯一一個人——她能感到,且片刻确信,孤獨,卻祥和,直到她睜眼,鼻翼觸動,一縷發絲如探知的柳脈,劃過嘴唇,傳來那改變的信号,如水滴落。

——在這麼多年之後——

她想到,合着雙手:我們彼此都很孤獨。

她起身,離開這片樹的島嶼,前往金黃,生命的海。她感到第二個人;她的身體對這個全新的存在,有一種母性的直覺,像樹枝同主幹,河流的支流——如果這兒有先來後到。

——但我因此更明白我對你的愛了。

她想到——如果這兒有先來後到,那麼,不是你的血,組成我的血——就是我的宮殿,孕育你的身體。

但如果這兒沒有先來後到;如果一切都是無古無今,無前無後地爆發,那麼——你和我。

(我們分享了它開始的理由。)

她向前走去;另一個人,獨自在金色的原野中,其身形在她的目光中切割變化,以那最黑暗的光芒刺痛她的眼,使她回避觀測,斷續,停頓,去得以看見那影子在一個成人和孩童間間歇閃光。

(我們也決定它結束的時間。)

她看着人影變化,閉上眼,面露笑容:看上去你還沒做好決定,是嗎?

——但我很清楚。

她對他張開手,去說:她在這兒。

我和你是無法分開的;我們在一處便是生,我們分離便是死。因此,這兒——

她說道:“拉斯提庫斯。”她呼喚:“我在這。”

這是她第一次獨立經過葳法瑟-戈斯廷,月亮在她的爆發中。它不是為了她而爆發的,當然,所有人都能看見:那環繞天體的冰晶明轍閃着将正片天空染白的光。

“——尋——找——”

她身邊,那個已上了年紀的女人,仍就這些天行路中般,不時發出含義不明了的喃喃自語。

“請您别小看了這呢喃,安伯萊麗雅殿下。”她的妹弟則叮囑她,帶着祈求般的懇求:“兄弟會的人屢次企圖擄走她,就是因為這殘存的,最後的癡言。她的魂都若已失,為何緊攥這昏亂的雲圖,不肯放手?對我姐姐而言,研究比她的生命重要,而看來,最後一次,她還是将這或許藏有她命中真相的呢喃,視為勝過靈魂之物。”

握着她妹妹贈給她的鐵劍,她略靠近馬車,若照應她的情況,輕聲開口,道:“——克留姗多閣下?”

車内傳粗啞的呼吸聲。

“——找——你——”

布簾搖晃,仍是如此。安伯萊麗雅回頭,見那月光,似大片白幕,覆蓋在她們行過的高草上,似理應是會讓人心驚,不安,然其超凡脫俗的異界之美,又卸下人的心防。夜已深了,而達彌斯提弗,在她的印象中,若是已不遙遠——接連路上有人問起她如何記得路,她隻答她已來過,衆皆驚歎這記憶——如是她們如今在驚歎這飄然似舞,碎裂而飄散的月環。

這路,似是十三年前,她尚是個不會說話,不會行走孩子時,被擄走的道路。她擡頭,望漫天的乳光,心中平靜。人們,她發現,是容易驚訝的,但凡事超乎她們的印象和理解,她們就會露這神情,瞪眼,張口——她也會這麼做嗎?

她也許會在其餘事上這麼做。

“找你呢——”

克留姗多仍說。一路走來,安伯萊麗雅最常聽見的,便是她這句話:有什麼事在找她。什麼事。

沒有回答。她領着隊伍向前,衆無異議。草葉倒伏,一步踏出,她正見那在臨海山崖上的升起的尖頂和城池,在月色下點亮那紫色宮殿 ,而這時,有士兵在背後道:

“也許是女神,歡迎我們回來。”

她的心動了;眼,睜大,嘴唇分開。驚訝?不。在蘭德克黛因,她已知道,月亮長久來是女神的象征。人在一切女人的形貌中看見她——她從母親的教誨中學習她,在母親的容貌中看見她。但瞬間,她聞到那草葉的香氣,聽到海潮的浪聲,忽感身逾千斤,四體遍覆鐵鍊,沉重難移,為這難以言喻的未知,陌生感,問那原本不存在她心中的問題。

(她會歡迎我嗎?)

安伯萊麗雅恍然回神。風吹起她的長發:她甚至不知道,這該是什麼意思。

兩個騎手在原野上紮營,卧在夏季開闊溫熱的草野上,以天為被。一個騎手睡得熟,打着呼噜;另一個騎手被月光吵醒,看着天空。

——月光再怎麼亮,也是寂靜的。她根本沒睡着。

她将手背在腦後,看天上那燈般的月亮,感受胃部的空虛和血流的寒冷。

老了。她擡手看自己的手臂,見上邊和肌肉交織在一處的皺紋,甚有幾分堅強不屈的意味。她從沒有過這感覺,又或者,這些年來,一直如此,隻是現在才恍然醒悟?老是精力的衰退,力量的減弱和身體的疲乏。過去她能直接從草上跳起來,現在她隻能想象她站了起來,看着草野。

她想象,迎着月光——這感覺倒就像做夢。

她看着自己,赤身裸體地站在草野上,對着南方。紅發散開,風将這發絲吹至她背上,在末端分散。這是哪兒?納希塔尼舍的夜晚——‘無夢野’的夜行——還是從‘君王殿’一個人逃出來,帶着克倫索恩,去找米涅斯蒙的時候?

靈魂躺在地上;身體站在風中,幹枯,長得過頭,扁平,硬朗的四肢憑借經年累月所鍛煉的堅實勉強維持身體的時間。那時,被脫了衣服,她惱怒萬分,心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觸,雖手上在揮拳,其實也冷得不想動了——對,就是像現在這樣,躺在地上,漂在天上,身體,還像個暴力揮拳的機械,胡揮亂舞。

(有這種機械嗎?)

她想,面無表情——但現在,在草野中看着自己的裸體,她的感覺和在路上看見任意一個野人沒有半分差别。啊,是啊——原來她這具被譽為‘兵王’的傲人軀體,其實也是如此寒碜,若一個不小心,恐怕就能被稍尖銳些的事物劃锝鮮血淋漓,無論在哪兒——在山林,在草原,在海邊,都是如此突兀,像是沒有一個歸屬地兒,這麼一具逞強,頑固的身體,且已老了,甚至連年輕時也不如——但是,現在回憶起來,有這麼一具老身體,記得得卻盡是那年輕時的事。深呼吸,大約應是同在南部,又臨海的緣故罷?她聞到草原的氣味,尤其見這天上的月色,尤為記得‘君王殿’陷落的夜晚,她逃出喀朗闵尼斯,穿越峽谷,依米涅斯蒙的傳言,去最荒蕪的海岸會合。

哈。她猙獰地笑了笑。

——那時真想赢啊。

(不過是為什麼來着?)

請别誤會。這絕不是說,她,塔提亞,現在開始從價值和道德的角度,重新領悟她過去的所作所為——相反,她,躺在這,一動不動,生命力流失,開始疑惑過去那熱血沸騰的實感,驚訝于那信念的原因,且不由自主為這種轉瞬即逝的目标感到幾分愚蠢。她完全不再動了;張開腿,腳趾都舒展,看着夜空,頭腦空虛——然而,她想象中,或者夢中的身體,卻動起來。

她挑眉,睜眼,見那身體俯身,四肢着地,然後恍然大悟。

——難怪。

她笑了;真心實意的。□□在變形的荒誕中,但奇怪一點而也不痛。骨頭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音,但那點不痛快,和接下來的自在相比,簡直不值一提!草野中出現皮毛生長的被新衣聲,她被留在地上,這具老了的,人類的,可能是女人的身體——靈魂,卻在匍匐在地的瞬間,一溜煙沖了出去。

狂奔。(去哪?)月亮。(又是月亮?)

管那麼多!

鬣犬在草中狂奔,她因此領悟——原來那時她将靈魂交給了動物,而和人相比,動物的心智是多麼純粹,強烈。

虔誠,對于活着的虔誠。她必須活下去,并且不受任何束縛。她狂奔,在草中穿梭,奔向大海,同過去一樣——若非那黑馬經過。

黑馬……

她眨眼,渾身顫抖,動靜極大,甚至吵醒了瑪文妲。士兵睡眼惺忪地起來,凝視她,半晌道:

“……見鬼了?”

她站在那——趴在那,仰頭,看見那黑馬上的騎手回眸。

“——見了。”她喃喃,無法動彈:“見鬼。我甯可我是見鬼了。”

她說:我看見——

她感到母性的關愛,願對他傾注那倍感孤獨的鍊接。他站在那,衣服殘破,面色懵懂而純真,黑綢般的發尚在肩旁,雙目水綠,專注地望她。“媽媽。”他柔聲說,好像不敢置信。她俯身,穿着那身白衣,微笑:“來這兒吧!”

花濺起來,孩子向前跑,溫熱,溫柔,滿足地撲進她懷中,抱着她。她扣住他尚且幼小的脊背,愛憐地一次次重複:“我的小拉斯蒂迦。我的小拉斯蒂迦。”

(這是哪兒?)

她不記得。但這不是假的。如此真實,撲面而來。他送給她花;他變成那金色的,枯萎的花瓣,落下她的懷抱。她有些懷念,但沒有感傷,最後一次收緊懷抱,再度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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