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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孛林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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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片刻,無言,而後哈哈而笑,傳在這湖面上。她轉頭看他,幾分不解。

“——想不到安鉑還很詩意。”他笑道。

“詩意。”她重複,提議:“這是‘曲折’,‘優美’的意思。一種對情感象征性的表達,我認為我不是在做這樣的事,叔父,我是在盡我所能表達我的觀察,但,如果對您來說,這是詩意的,當然無妨。”

他無奈笑着。“我希望你還喜歡她。”他隻說。

詩意——怎能不詩意呢?在無盡的語言中,我們使用一種或幾種,用其承載曆史。數十萬種我們無法聽聞,數億萬種我們無法察覺。‘語’,它意味着音,意味着形。它意味着時,意味着流。一種對生命維度最樸素完整的隐喻,使它從點連為線,從那冰封中解凍,以古今作河床。而你說——孛林在說話!是啊,安鉑——他心想——孛林在說話。說着那我們本該知道的秘密,本該能聽聞的真相……但這風和水的語言太靜谧了。這被死亡埋藏的時間太深沉了。

他們向前。

“為什麼你覺得孛林在說話?”克倫索恩問。

“因為她讓我想起媽媽。”安伯萊麗雅回答。

她解釋:“我是從什麼也聽不懂,什麼也不明白,開始的。最初,我聽見很多聲音,但我不知道那是語言。我知道的第一陣語言,來自我母親。我看見了她,我知道她對我說的話,和窗外的海聲不一樣,和屋外的樹不一樣。它有特定的含義,她想對我說什麼,孛林給我相似的感覺,但我不曾向終于懂得母親一樣,懂得她。”

他笑笑。“我已生活在孛林快五十年了,安鉑。我也從來沒有明白孛林要對我說什麼。”他說:“但多謝你告訴我。”

她不知他為何感謝,但也沒有詢問。近正午時,二人緩慢步行至聖母教堂,歇息禱告。

站在室内,他看這教堂内的古舊裝潢,百感交集。有軍官來迎接,他揮手示意二人無需陪伴,僅願間單獨禱告室。上二樓,兩人可在神像側邊,見下信衆目光,随二人升,下有烏色如海,竊竊私語。

他閉眼禱告,似過許久,再開眼,見身旁,安伯萊麗雅仍立着,凝視其下。

“安鉑。”他提示。

“是的,叔父。”她回答:“我在想曾經,在這兒,有人對我說的一句話。她說這教堂,是被……”

他苦笑。他伸手,請她至于二樓後背的長椅坐下,遠離人群,隻見神像後背斑駁的紗,點綴光圈。

“你還是挺好奇父親的,對不對?”

他柔聲說。“如果希望得到解答,是好奇,那麼,是的,”她承認:“我是有些好奇。”

她轉過頭。孛林——是座特别的城市,她怎麼沒有特别的眼睛呢?孛林有深遠淡薄的悲痛,她的眼有空洞無聲的壯闊。如是這樣一雙眼。

“那老婦告訴我,我父親曾幫助過我的母親。叔父,我想知道他是如何幫助的——我想知道,我是否也能像他一樣。”

他看着她。

“那老婦果然是對你說錯話了。這正是你母親不願你聽到的。”他說。“我明白,但我想知道,哪兒錯了,哪兒是對的。”她點頭。

他歎息:“父親做的,沒有人能做。父親的心是一顆龍心——他做的事,是人幾乎被龍心所吞噬時,才會做的事。他因此而死。讓我講給你聽,如果你不會不耐——我知道,這一天總會來。”

她低身,顯出洗耳恭聽的模樣,而他開始回憶,對着這張沖刷着他記憶的臉。多殘酷,多懦弱——再一次,他的世界寂靜了,恍惚又是那黑暗,寂靜的長廊中,腳步聲從遠處傳來,父親像雲的影子,漂浮在他上方,對他伸出手。

克倫索恩。

“别在意如果我流淚。”他對她說:“他畢竟是我父親。”

當我還是孩子的時候,他就是個絕望,悲觀的人了。龍心的降世改變了他的性格,埋藏了他的本性。他消極,厭倦生活,為了避免政治糾紛而獨斷。他厭惡僞裝成革新和變化的詭計,也就拒絕了所有的變化和革新。對他來說,人就是醜惡,軟弱的,無法拒絕作惡的快捷,更無法拒絕龍心的誘惑。我父親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國王。他認為他不過是女神的信徒,但再也沒有比他更像君王的人了,現在,人們提起王,總是想到他。他不像個祭司,有那顆龍心,他簡直就像神。

“他很厭惡龍心。”她平靜聽着,看着他的眼淚滑落:“這一定讓他和媽媽有共同的根基了。”他點頭。

是的。

我父親——他有世上最強的龍心。若他完全将它解放,他可毀滅這片土地。但他無法這麼做,盡管他已如此厭惡它,他畢竟曾經愛過它。他隻能堅持着,麻木而痛苦地,在萬念俱灰中維持着塵世地運轉。在他快放棄時,他遇見你的母親。那完全是個意外。或者,你相信那是個意外嗎?

什麼是意外的反義詞?

“我不知道。”她坦誠。他笑;他越過這個話題。

“她讓他,有了最後的希望。他開始想改變些什麼,在幾乎已覆水難收的時候,但我們還是勉強找到了些方法——‘神恩’,”他指:“就是一個意外之喜。這棵生長在水中的樹,封印了人的龍心,如此至于現在。”

她聽着,思索。

“而人們追尋着龍心。”她問:“為什麼?”

他的笑容苦澀。

“有人喜歡淩虐,而沒有人願意被欺淩。”他回答。她點頭。

“那,父親呢?”她繼續問:“如您所說的話,他不大可能戰死,對嗎?”

“是的。”他點頭:“我能保證,世上沒有任何人能戰勝我父親。他的力量勝于人之所能。他的龍心不是其餘任何龍心。他因心衰而死,在他死之前,他發動了大龍戰,盡可能地為你母親清除敵人,但殺戮令他失去了控制——而你母親為了阻止他,這其中的意外,才使你誕生。這是最簡單的描述,安鉑,但我認為這就足夠了。”

他對她伸出手:“我認為你不需要知道更多了,答案已在此:你不用成為像父親一樣的人。他本能做得更好。好得多。”他流着淚:“他本能活得更好。不知多好,如果他沒有那顆龍心。”

他握住她的手,她感到他顫抖,用力。他的嘴唇顫抖,聲音平靜,很輕。

“所以永遠,永遠别追尋一顆龍心。那不隻是一顆心,那是一種信念,一種感覺。”他極低道:“安鉑,有時我們甯可認輸,歸于死亡,也莫要勝利,長存絕望。你聽見孛林的聲音了。死亡永遠活在她的風聲中。”

她眨了眼。她低頭,看見皮膚上的顆粒;她察覺到自己的顫抖。光給她面前的人畫上一層奇彩,怪異地,她的身體似為此戰栗。他見了,輕輕靠近,将額頭貼在她的額頭上,扣住她蜷曲,粗硬的發。她愈發顫抖。他從未和她有如此深刻的肢體接觸,使她僵硬了。

“龍心最大的惡處,在于它毀滅了愛。”他輕聲對她說:“它讓愛像工具。它讓愛功利。它讓愛花哨。它讓愛死不瞑目。”

他一定是——詩意地——說了。她聽他說:“你有父親的血。别追求父親的心。”

意外的反面是什麼?

夜籠罩前路。安伯萊麗雅跟着克倫索恩向前,感孛林,同它的聲音,在飛速後退。夜是隐蔽,安靜的,但孛林的聲音僅是模糊。約莫仍是最後一絲探究的念,讓她回頭,卻隻見到她來時路的逆流。她記得,她來孛林那一天,也是個夜晚——而她恒久的感觸,是那呼喚她聲音的停息,因孛林,她開始言語。她的聲音覆蓋了一切。

“蘭德克黛因有個傳說,”克倫索恩在風中同她說:“人不能在無夢野上做夢,所以我将你送到這,睡一覺,明日随羅什雲溫離開罷。”

她點頭。馬奔馳至陸橋外第一道驿站,兩人下馬,昏黃燈光背向而來,克倫索恩向前,同她擁抱,動作輕柔。

“萬事保重,”他低聲說:“妹妹。”

她皺起眉。

是的。她回答,但她無法松開那眉頭。她無法放松。他可能以為她在緊張。

大哥。她回複。他松開手,孛林在離去,而就在這瞬間,那聲音尋到了她;天空布滿雲霧,不見一星,天音卻降,揮灑草野之中。孛林曾抵擋了所有,包括天。但天幕已開,再一次,她踏進荒野之中,暴露在穹窿下,原野間。

——意外的反面是命運。

他退後,同她告别。而就在刹那她看見他身後的原野,黑暗而布滿濃密長草,在忽起的風中對她笑,對她呼喚,對她尖叫。它叫着歡欣,卻雄厚:

血馬兒!

她沒有動,聽這五年不見的聲音。雲後,藍光微弱,不得刺破,原野遼闊,一望無際。

歡迎回來。藍天之王,

你馳騁世界的日子,就要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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