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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天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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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識昏沉——在經曆了先前那瞬息長年的神體脫離和控龍後自是好理解的。無疑此時他願得到些休息,卻誠知他應盡力使吠陀先受他控制,而不得不勉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他的指甲扣入自己手心而又松開,面容凝結在眩暈和痛苦的交錯中,見狀,兩個在他身邊扶着他的鬣犬擔憂天遠處的情況。

“如果他昏過去了,那龍會發狂嗎?”

她誠懇問。他欲張口,卻察覺自身無能言語。我不知道,他想回答她。也許這就是他遲遲不敢倒下的原因。

“我也不能确定,塔提亞。”昆莉亞回答。他聽着,這聲音使他微微一動,似再次使那悠久的時海泛起波瀾,如有舊日的錨忽然觸礁。他的眼前因此模糊一片,似徹底為燒灰所黏合——而他更為警覺,似毫不敢有懈怠,如他已知其威力。

吠陀先!

他在腦海的空想中對那龍發出呼喚;意識是溶解變化的黑霧之石,在明亮不一的黑暗中對他透露出事物的形狀。他認出了這事物是水,但不意味着他能避開它。水組成了天——水組成了黑暗天空中藏龍的雲,他走在水上,他的身體在融化為水。龍的影在水如石的晦明變化中顯現,在他盲目視線的圓形中從天而降,似煙連成上下一線。深黑如在他足下堅硬,連成一座向前的橋,他無法辨認在他眼盡頭的是龍,還是一個人。“吠陀先。”他叫道,那影在龍和人的形狀中變化,那影子向前走,他追上,在這時海之上,不多時便意識到那影子正再次帶着他向時間深處去。那麼這是現在的吠陀先,還是過去的吠陀先?他難以辨認,他辨認不出來這是什麼。是男人還是女人,是人還是龍——也許環月并非保存一切——也許在過去的那個‘我們’,他想到,并非與現在同意的‘我們’,無論那看上去有多相似,因為他忽然意識到每個人都在過去的月光下有一束投影,假使這是神的圓盤,又能使一切看上去完全相似而截然不同,甚至無法辨認麼?也許不——更準确的說法,他想,在過去發生的事,留下的影,是一種結果,以及,原因,永遠地在這上下不分的水世界中闡釋着相連的圖,永恒地變化而永恒地維持着某處的不變。隻是他無法看見那變化。

不是現在——

——所以,這孩子是……

聲音交錯,一個男人的聲音和一個女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不,他還沒明白那真正不變的事物——所以他必須被困在這痛苦而緻命的變化中。

“你這是什麼表情,楛珠?”她說:“好像你要自殺一樣。”

片刻,她未回答,隻扶着克倫索恩,遙望那龍影,神情凝重。

——正是。他是黑龍王的兒子。

歎息。水上有光,那龍引橋向前,約莫是先前曾至的緣故,其漸迎面而來的冰風和那廣袤,高聳的石牆連同其後格外高邈的天空和荒蕪,一直蔓延向海的草野,都轉瞬清晰。這清晰的幻境所顯示的是蓋特伊雷什文,梅特魯騰-紮貢。他聽見這熟悉的聲音,便也知道在冷冽寒風中究竟是何人在言語。這是維格斯坦第的聲音,伴随腳步聲,似與何人在交談。那同行者的聲音,雖然他未曾确切聽過,但又似已聽聞無數回了。

吠陀先已不見了。他從水中踏足上岸,腳下白牆堅硬,看石磚遠處,一寂寥而瘦弱的身影,披散白發,已失動物的所有的靈動和能處,枯坐遠望,筆點白山。他握拳,站在此人身後,一言不發。

——他變了麼?和一千年前相比?

他和這顯著絕望的年輕男子站在這至近和至遠距離,彼此不言。他感這身體中傳來的空洞和哀愁,如在和他自己呼應,令他不敢多看,多想,正是時,從他背後,傳來腳步聲,此番清晰地回響着先前朦胧的聲音,歎息:

“——那他父親定已不在人世了。”

另一人搖頭。

“我和這孩子在葳蒽,親眼見到他在塔附近墜落。已是近一年沒有音訊,不可能還活着。”

他身體寒涼,僵硬不動,聽那起先說話的男子悲哀而同情的感慨:

“實在是可憐,如今水原如此模樣,天下大亂,前途不明,他的父母又俱不見蹤影,如何是好?哥是打算,讓他就這樣在海境城常住?”

“隻能先這樣了。”這聲音,與維格的聲音極類似,沉悶傳來:“往後,還麻煩也多關照他,昆廷。”

他聽這對話,站在那處,久久無言。心深處,他可聽他那寂靜如海,連同面前天空澄澈,空曠壯美的模樣一道,将此景下的衆人,共時而異時的盡數包裹,令一切寂寥慘凄的結局,無聲地言說——是了——他聽見自己說——這就是他此前不曾看過的結局。那個金發大約已為鑽心之痛褪去的年輕男人沒有回頭,像已失去了對一切的感知,漠然而生,漠然而死。風吹過那草野,帶來身後那陌生而熟悉聲音不忍止息的長歎。

“從今以後,再也不會同以往那樣了。無論是不是,如你所說,黑龍王造成的——但他确實做到了,我能感受到。”這男人道。他轉頭,對着他的兄長。

“——我有半年沒有化過龍了。如今,四處都是戰後的廢墟,百廢待興,交通閉塞,信息不通,似甚至無人敢言這事實。你一定也感受到了,是嗎,哥?”

兩人對視。一人若無奈,另一人,仍是悲傷,但若有些欣慰了。

“我們再也不能化龍了。”

那年輕些的男人道,如含着平靜而祥和的笑。

克倫索恩聽着,渾身僵硬。那聲音說着:“有什麼要變了。這世界,要永遠地變了。”

她們穿行在森林中,身邊仍是警覺的神色。她看見昆莉亞将克倫索恩放在樹下,面色疲倦,略對她點頭,之後便轉頭與羯陀昆定爾方面的士兵交涉。塔提亞原先已談不上多麼緊張,見昆莉亞面上如此沉重的陰影,反心生不快。她坐在地上,看着克倫索恩閉上的,痛苦的面容,眼神淡漠,隻語氣,似透着些關心。

“你在想什麼呢,少爺?”她低頭對他道,看見他劇烈地顫抖。

變——了。

他聽着,然後不禁苦笑起來;他不禁閉眼,雙肩顫抖,流下那替他在寂靜中哭嚎的,苦綠色的淚水,像一滴翡翠。風多清澈,這聲音顯得多麼高興而堅強——像因這結果,能忘懷自己的傷痛了,因為未來是欣慰的。倘這個說話的男人見到了未來的景色,又能笑出來麼?什麼變了?什麼也沒能變,仍在這糾纏,無盡的循環中……

他的兄長,因此是顯得理智的了,隻苦笑,平靜道:

“各方面來看,恐怕龍心确實是失去了效力。個中原因,暫時還沒有确切的答案,關于飲用和食用龍血的效用,也有待進一步研究。我理解你的心情,昆廷——你從小,就是個特别不愛鬥争,特别善良的孩子。但龍心失去效用此事,後果恐怕非你所願。”

他對這年輕男人道:“戰争不會消失,相反,我們要擔憂的戰争才剛剛開始。我們家族此番由于‘海境牆’之眷顧不似餘下家族那般損失慘重,乃是我們的天眷,但今後的運氣,不見得還有這時這樣好。倘若此後不能化龍,軍事力量的殊勝不一隻會讓戰争,鬥争,變得更為複雜。戰争不再是龍與龍之間,甚至蔓延到家庭,餐桌,街道,每分每秒,我們要防範從任何地方,任何時間來的威脅——”

他歎息。

“我們沒有時間耽擱了,昆廷,如我所說,從今往後,你我兄弟二人要擔負起維護海境的重任,需分秒必争——”

“哈哈,還是哥思慮周道。我明白。”那年輕男人笑了,稍開口,将這綿延不絕的說理打斷:“哥說的,我雖知道得不如哥清楚,但也能模糊領略。但龍心消失,人無法化龍,再也不用以巨龍與否,劃分生死高下,于我來說總是好的。從前女人們害怕男人,因男人不僅比她們強壯,變為巨龍,更是相差千萬倍,如今不再有這限制,她們也便,不用這樣害怕了罷?”

他微笑道,笑容中卻染上些許思念,若隐若現,唯憂愁刺骨。“昆廷……”他的兄長道,欲言又止。他搖頭。

他看向遠處。他的兄長面容亦苦澀低沉。

“你不必再找那女孩了。”他率先說,低頭:“我親眼看着她死去——正是被這孩子的父親所殺。這不是他父親的錯,更不是他的錯,還願你不要因此記恨他。”

那年輕男人笑了,磊落朗朗。

“我知道。”他的聲音清晰明亮,傳到克倫索恩耳内,給他帶來一片金黃的空虛,像琥珀泛起的漣漪,澄明,引人贊歎。他不知該想些什麼,不知該做些什麼。

他隻能聽着。

“她父親是血龍王,怎麼可能會和在與黑龍王的戰鬥中幸存呢?我沒有找她了,隻是心裡放不下。”

他——昆廷,看向天空,輕聲道:

“她其實不是個心腸不好的人,隻是她不得不讓她父親滿意,讓她自己,不害怕。像我之前說的,哥——如果,沒有龍心,她不會——”

“像她看上去那樣殘忍?”

他的兄長苦澀道。兩人并時無言,隻有蓋特伊雷什文的冷風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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