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拍賣台上下來後，侍從為她披上一層白布，如此也順勢将屋後的群情激憤隔絕在外。較衆人之激動，她自始至終顯平和，無論是赤身裸體時，還是如今披這潔淨的白布。她藏身布下，走過無聲長廊，直到面前出現兩個仆從。她擡起頭，從布下露出那淺綠的眼睛。

“多米尼安在等你。”此人硬聲道，她點頭，将布料輕微合起，包裹□□，這布有限，走動時仍可見柔美的胸口，長腿筆直修長，掠過門前。她赤足走入其中，悄無聲息，直到見那先前在賣場見過一回的黑影從眼後浮現。

她停下，等他轉頭，凝望她，讓她知道緣由和去處；讓她看見那雙和她相似的綠眼睛。他看了她很久，眼中淚光閃爍，口不成言，直到神回此處，注意到她仍赤裸身體，輕微側身，為她讓開道路，仿佛她才是這兒更尊貴的。

他為她展示了一條放在床上的白裙。他垂着頭，不再和她對視，但她上下打量他，從未有這樣奇異的感受——她沒有見過這樣的人——沒有這樣的感受，像在她見到他的瞬間，就了解了他的全部，從皮肉到骨血。

“你是個多米尼安。”她平靜道，聲音冰冷而優美，緩步走向床邊，到那白裙前。她轉過身，手指牽白布，見他擡頭，沉默複雜地望她。

“我是。”他沒有更多的話——沒有故作熱情的寒暄或者宣誓地位的莊嚴，沒有任何話語，她需要自己問。

“你的名字？“她深望着他，像幽深的音符，暗藏其後将展開的旋律。

他沉默片刻。“拉斯提庫斯。”他幹澀，憂愁道，宛他不樂意叫這個名字，并很快掠過了這話題。他對她擡起手：“休息吧。”手指向那張床，其上遍布黑色的鱗：“我在外面等你。”

她看着這一切，耐心而細緻，最後終于露出了微笑，深刻，如夢似幻。她松開手，讓白布滑落，将赤裸的身體展露在他面前。她見他驚愕而凝固的神情，等待着，等待着它露出其後，那和之前在拍賣場裡她就見過神情不同的模樣。像道漆黑的閃電，他的神思，在人群中，終于劃過了她空白的心靈，留下欲望的第一處痕迹。

她等待着；那眼神終從怯弱悲苦轉為深邃而專注，萬事都消解了，有何苦痛？隻有最純粹的欲望期待，渴望着。她在他眼中看到火和冰都不及的執着，像道月牙似的彎鈎将她們兩人——共同刻在陸上。

她張開手臂，靠近那張床榻。他覆身而上，将她擁在懷中，銀色流沙将二人包裹，照其上縱情的纏綿，夜晚過去，她的身體熾熱不眠，等她們停下，他靠在她懷中，撫着她的腹部，手指溫柔徘徊，黑發落她胸前。

她摩挲他的下颔。從第一夜開始某種不言的默契就交彙在她們之間；她了解他勝過她自己，他遵從她勝過生存的命令。手指繞着肚臍，像那溫熱的黏液應在她腹部産生何種事物。她聽見他低沉沙啞的歎息，似在念什麼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他忽然松了手，起身問她。她擡頭，用那張無暇美麗的面孔望着他。

她等待，如他又認輸。

“維斯塔利亞。”她回答：從那天起，她才叫這個名字。她以他擁抱她的感覺作了這個名稱——不真實的事物。虛幻。在一切堅固的現實中，是這感覺給了她持續的欲望，在她愛上他的那天。她怎能不呢？當他向她求婚時，她用一個含着血的吻回答。天上的環月知道，為了選擇他，而不是世理，她已經等待了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