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滿問村裡做生意的親戚借了面包車,車子平時用來拉貨,拆掉了後排座位,鋪上軟墊,林子君一上車就躺下來了,小時年依偎在她懷裡,睡得香甜。
其他人擠在前排和副駕駛,林宏滿啟動面包車往西桃村駛,路上林子文将拆遷進展跟林子君簡單地說了說,光是拆遷賠償這塊,就一大堆專業名詞,比如安置費、人頭費、轉租費……聽得林子君腦袋都大了。
“别念了,頭要炸了,”林子君一不想動腦,二信得過自己弟弟,“還是先說說我能拿到多少錢吧。”
林子君和林子文雖然是雙生,但長得卻不怎麼像,性格更是天差地别。
林子君因為不喜歡一成不變,高中畢業後就沒再繼續念書,而是跟着她二哥學做生意,親戚都說她離經叛道,早晚吃大虧,而林子文跟她截然相反,從小循規蹈矩慣了,埋頭苦讀,考上錦市大學,馬上升大三了。
自從拆遷辦的工作人員住到村裡,作為村裡為數不多的在讀大學生之一,林子文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樣,幫着村幹部做會議紀要和統計數據,才因此對拆遷賠償這塊稍稍了解一些,不然也跟村裡大多人一樣,一問三不知。
“具體賠償多少,要等拆遷辦測量評估後才知道。”林子文這些天随身背個包,裡面裝的筆記本,一旦有老鄉咨詢,他就拿出來翻翻,今天也帶來了,翻開後,扭頭問他姐,“拆遷賠償可以要現金,也可以要房子,姐你要哪個?”
“成年人不做選擇,可不可以兩個都要?”
“可以,爸和大哥也都要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想法同出一轍。
林子君問他爸和大哥:“你們丈量評估結束了?麻不麻煩?”
一提這事,林宏滿就有話說了,“村長剛通知完丈量,村頭和村尾那幾家就打起來了,都想先丈量先簽合同先拿到錢,烏煙瘴氣,熱鬧得很,所裡出了幾趟警,在所長和村長的組織下,大夥才同意抽簽丈量,我抽到第三個,你大哥抽到第五個,昨兒個正好把你大哥家量完。”
沒湊到熱鬧,林子君渾身上下不得勁,不過好在馬上到家了,拆遷才開了個頭,壓軸大戲還在後頭呢,“兩天量了五家?看來丈量還挺麻煩。”
林子文跟她解釋:“量完房子和地,拆遷辦還要核對材料,無誤後,跟戶主簽合同,村裡好多人看不懂,拆遷辦又把律師找來逐一講解,這一來二去,可不得費好些時間,尤其是第一家,還跟拆遷辦讨價還價,想要按照更高價格賠償,他們一家就花了一天時間。”
林子君失笑,“當菜市場買五花肉呢,還讨價還價上了,有錢賠就不錯了。”說到底占了國家的便宜。
“人之常情,沒錢想要錢,有錢了,就想要更多,”林宏滿又說,“早上子文去找村長了,說是給你留了個八号,順利的話,下午就能輪上,回去把證件都找出來,丈量的時候,我和你一塊。”
“不用那麼麻煩,爸您代表我就可以了。”
“親兄弟明算賬,既然分家了,你的就是你的,我和你媽絕不摻和,免得旁人說閑話。”老大和老幺不在意,但傳到趙雪梅那裡,到時候又有的鬧,林宏滿光想想就頭疼。
西桃村不大,總共就二十二戶人,百分八十姓林,家家戶戶都帶點親戚關系,一進村,林子君透過玻璃窗,看到圍坐着的大媽大嬸,每個人笑得臉都快爛了。
林二嬸眼尖,認出林子君,立馬起身跑過去,招呼林宏滿停下,錢春花搖下副駕駛的車窗,林二嬸笑眯眯地一頭鑽進來,沖着後座喊:“子君生完娃回來了?聽你爸說是個閨女,恭喜恭喜,當媽的長得好,小丫頭肯定也乖着呢。”
“你爸他們該和你說了吧,咱村要拆遷了,你家去年才建的農家樂和承包的果園,那要多得多少賠償款哦,啧~家業那麼大,你就一個閨女,沒個兒子繼承多虧,要不二嬸子給你介紹個對象?趁年輕趕緊再生一個男娃,就我娘家外甥,你也見過,人老好了,先處一處怎麼樣?”林二嬸算盤珠子崩人一臉。
林子君笑嘻嘻,相當熱情:“哦哦,就那又高又瘦說話還風趣的帥小夥?”
林二嬸眨眨眼睛,哪個帥小夥?
林子君話鋒一轉,“其實吧,二嬸子,我這個人要求不高,帥不帥不重要,最重要是為人,必須老實。”
林二嬸大舒一口氣,笑哈哈,拍着胸脯保證:“放心,老實得很。”
林子君又略作思索後:“老實歸老實,但不能無趣,更不能憨憨搓搓,八棍子悶不出一個屁,所以會說話很重要,但也不能滿嘴跑火車,虛頭巴腦的男人,我可看不上,至于學曆方面,我一高中生,不好要求太多,就希望他能像徐志摩那樣浪漫,沒事兒可以寫兩首情詩給我,但決不能像徐志摩那樣處處留情,在外拈花惹草,我已經傷透心了。”
“徐志摩誰呀?哪個村的?”林二嬸插一句。
林子君繼續說:“最重要的是尊重我,任何事都要以我為先。”
林二嬸給繞糊塗了:“最重要的不是老實嗎?”
林子君噗嗤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