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拉達坐在床邊緣的位置,兩隻纖長的腿交疊交疊搖晃,她注視自己的裸露出的足,輕聲哼着歌。
“美人,是為她專門而造的名字
我的手穿過她的長發,
我隻求這一回
請讓我的眼睛追随永恒的主,
美人,她銷魂的藍色眼眸,
她是最純真的少女,
隻要能留在她的眼中,
即使化為磐石
啊,美人,
啊,美人,
我隻求這一回
請讓她永恒,永恒。”
最後一段,梅拉達輕聲重複了好幾遍,聲音越來越小,仍不停止,直到聽見門的響聲。
叩叩——叩叩——
她趕快下床去,打開門,笑容僵硬。
腳邊滾過去一隻老鼠,好像跑到屋子裡面了,梅拉達沒注意。門外沒有人,她便關上門,重新回到床上,又唱一遍歌。
像是一種呼喚,可沒有任何一個人來,唱到最後,梅拉達突然雙手合十,她跪在床上。
木闆床咯吱咯吱的聲音伴随着老鼠磨牙的動靜,梅拉達在一片黑中,喚道:“吉阿姆,吉阿姆,大地母神,請垂憐您那流浪異土的子民。他們的天神擯棄我,他們的教義啃食我。大地母神,您的子民呼喚您。”
不知多久了,誠意的呼喚沒有得到應得的回應,不知多久了,梅拉達跪坐不動,不知多久了,門外傳來人的聲音。
“你别抱着這些石頭了,你不怕髒嗎?”
“我不怕。”
.......
甯靜的夜色。
那日,維薩裡送走了隐德萊希,他便回到了醫鋪。重新再來的時候,醫鋪煥然一新,沒有塵土。油燈燃燒着,使整個屋子都亮了起來。
他邁着腳步過去,深入醫鋪的倉庫裡面,油燈在手上,跟随他的行動照亮前路。
維薩裡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燭光明明滅滅,接着又投射出和他等長的人形影子。手擡起,照亮面前的臉,長着高挺的鼻梁,雙眼狹長,下颌瘦削。和他一模一樣。
這是他留在這裡看管醫鋪的金雕,不知道遭受了什麼襲擊,它的身上沒有一絲絲他留下的魔力,現在這座金雕,隻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雕塑,就連他也不能再使它擁有生命。
是誰幹的?
濃郁的血腥氣味仍久久不散,維薩裡聽到了聲音。
吱吱,齧齒類啃食的聲響。
離開雕塑,他尋聲而去,先前他便注意到這個聲音,并未細思,畢竟哪裡都有老鼠,他想。
血腥味越來越輕,明明距離聲音越來越近。隻是,現在他感受到一種巨大的詭異。這座城市,似乎并沒有那麼簡單,關于美帝奇家族和教宗的交易,關于金雕魔力消失的緣故,關于他在這裡看到英倫的子彈,以及,這裡也曾出現了血紙,隻是似乎被很好的控制了。
是誰呢?
維薩裡停下腳步,燭火搖搖晃晃。
他低頭,靜靜地注視面前的一群老鼠,密密麻麻的一團黑,蠕動着,一群小鼠包裹着一隻巨大的老鼠,大老鼠有他的腳那麼大。大老鼠已經死去了,被小老鼠啃吃。
敞開的腹腔空空如也,小老鼠磨大老鼠的脊椎骨頭,因為太急切了,有些還咬到小老鼠的耳朵、尾巴、甚至肚子(掉出腸子),從裡面爬出巨大的鳥蛛。
沒有血腥氣味,也沒有屍體腐敗的臭味。維薩裡此刻好像已經聞不到任何氣息了,他抿唇,卻依舊感到濃烈的惡心。
不知何處而來的一陣風,驟然熄滅了維薩裡手中的燈火,帶來黑暗,也帶來了陣陣葡萄酒香,像是解開了密碼一樣,維薩裡突然捂住了鼻口,弓身咳嗽起來。
一隻鴿子出現再金雕的頭上,它睜着紅色眼睛,盯着維薩裡的後背,凝視着他在幹嘔。砰,他倒地後,鴿子才飛過去,在他的頭頂打圈。
咚——咚——咚——
鐘聲。
鳥帶着人,一起消失不見。
......
清晨。吟遊詩人搖晃着豎琴,唱悠揚的情歌,他經過一個熱鬧的房子,那是吉貝爾蒂的工作室,外面站着一群人。
博耶塔吹了口口哨:“去和小木桶打個招呼。”說完,他邁着輕佻的步伐,卻沒走出幾步,就被人拉走。
拉他的人穿着黑色鬥篷,他把博耶塔拉到小巷子裡,等到沒人注意後,這人才摘下帽子,露出他那暗紅色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