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嶼盯着溫郁的臉看了兩秒，又看了那瓶水一眼，沉默兩秒後道：“不要。”

“啥？不是你真不要啊？”溫郁沒想到宋嶼會拒絕他捂了半天的一瓶水，驚得腳下一個踉跄。

就是一瓶水啊。他當然知道宋嶼是個不愛虧欠人的性格，所以特地挑了一塊錢一瓶的礦泉水。而且這詞他想了那麼長時間，宋嶼居然說不要就不要？那他半個小時的糾結算什麼？

“我沒理由接受你的好，也并不想虧欠你什麼。”

“但這就是一瓶一塊錢的水而已啊。”溫郁低頭看了眼手裡的水，“也可以算作是對你的一種鼓勵吧……我又不需要你補償我什麼。”

溫郁垂着頭，看上去可憐巴巴的。如果能用一種動物形容溫郁，宋嶼覺得一定是一隻垂着耳朵和腦袋的可憐小狗。

宋嶼自認為自己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但實在看不下去溫郁這副模樣，搞得好像他欺負他似的。“你……算了。一塊錢是嗎？我給你現金。”

溫郁聞言猛地擡起頭。“不不不不不，都說了是一種鼓勵。當然了，如果你非要給我的話……那就加個微信吧？”

溫郁一邊感歎自己轉得飛快的腦子，一邊從褲兜裡掏出手機，三兩下點開微信二維碼，笑意盈盈地看着宋嶼。

宋嶼：“……”他轉身想走，卻突然被溫郁拉住。

“我……開個玩笑。水你還是拿着吧，如果你真想補償我，下周一中午陪我一起吃飯怎麼樣？我在老地方等你。”溫郁将那瓶水強行塞進宋嶼手裡，沖他笑笑。

*

溫郁放學後去了趟長夏酒吧。

長夏是家清吧，早十點開始營業，晚十一點歇業。長夏酒吧坐落的這條街上有不少居民樓，每天都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一到六點半就格外熱鬧。

但穿着校服背着書包進了酒吧的溫郁即使在擁擠的人群中也格外引人注意。

女人将礙眼的劉海别至耳後，正在賬本上算着什麼，店門上挂着的風鈴卻突然一響。她擡起頭，習慣性脫口而出道：“歡迎——”

帶着絲沙啞的女聲戛然而止。

慕灣看着門口站着的男生，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榆夏一中的學生？進酒吧？

還穿着校服……這是不怕被年級主任逮住嗎？當然如果是個混混的話就合理了。不對，這小子成年了嗎就敢進來？！

可眼前這男生看着也不像是混混啊。畢竟整個人白白淨淨的，頭發看起來也很軟，在陽光下微微泛着光。他垂着眸子，那眼睫毛一眨一眨的，看上去就很乖，應該是個陽光又有活力的孩子才是。

慕灣勉強穩住身形，越過來找她搭讪的男人，笑眯眯地走到男生身邊。“小弟弟……你，是不是進錯店了？我這裡可不是KTV啊。”

“我知道。”溫郁撈了把書包，露出一個微笑。“我想問問這裡還招人嗎？”

慕灣：“……”

溫郁眨了一下眼，拿出身份證舉到慕灣眼前：“我成年了。”

*

慕灣将人帶上二樓，同樓下的喧鬧做了個了斷。

二樓是慕灣的住處。雖然這地方離她老家有些遠，回去一趟并不方便，但勝在地方大，卧室、客廳、廚房和衛生間等一應俱全。

慕灣坐在沙發上，看了眼背着書包站得筆直的溫郁，覺得有點糟心。“你想來我這裡工作？”

“是。”

慕灣上下打量着溫郁，突然笑了一聲。“有意思。你腳上穿的鞋是某牌新出的限量款，背的書包價格也不菲。如果你真想出來打工，會有無數比這更體面更好做的工作可以選擇。那麼告訴我，你想來我這裡工作的原因是什麼？”

溫郁沒想到慕灣對這方面有些研究，被她問得一噎，被迫将早已打好的腹稿咽進肚子裡，暗暗打算今晚回去就把這雙惹眼的鞋子換掉。

“……其實，我這雙鞋是高仿，書包是我家少爺背過的，他背完後扔進垃圾桶，被我撿回來了。”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溫郁的大腦飛速運轉，在三秒内給自己拟好了一個人設。

因愛慕虛榮又被生活所迫，必須找到一份薪水相當可觀工作的假乖孩子。

“其實，我媽媽是大戶人家的保姆，最近她生病了，急需用錢。我聽同學說這裡的工資開得不錯，這才想來試試。”

溫郁一邊說着一邊想遍了自己上輩子的悲慘遭遇，擠出眼淚後手又非常不老實地繞上了書包帶子打轉。

慕灣盯着他的手看了幾秒，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誰告訴你我這裡工資開得很高啊？我怎麼不知道我告訴過别人這種事呢？”

溫郁宕機一秒後道：“呃……我大哥的堂弟的同學的姐姐的遠方表弟的……同學。”

慕灣：“……”

“那你說說，你能來我這兒幹什麼啊。”慕灣看了眼自己新做的美甲，“我這裡呢，就缺個調酒師。如果你會的話，那麼我很歡迎一個小帥哥來我們店當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