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掃過案幾上的青梅蜜餞,她猛地抓起青玉壺将冰鎮楊梅汁潑在鲛绡帕上,混着薄荷葉塞進口中咀嚼。
涼意順着舌根漫開的刹那,那絲絲涼意如同清泉般滋潤着她的喉嚨,太醫令突然驚呼:"馬姑娘鎖骨的紅疹消了!"
滿殿抽氣聲中,馬芷瑤扶着香爐起身。
她先是故意将沾着忍冬花粉的袖口拂過瑪瑙盤,隻見靛藍色醒酒湯瞬間泛起紫沫。
緊接着,她指尖挑起皇後腰間荷包的絲縧,冷笑道:"西域貢酒遇桂花則毒?
娘娘的解毒丸倒是與禦藥房三日前失竊的雪蓮丹紋路相同。"
皇帝玄色龍袍上的星宿暗紋驟然繃緊。
馬芷瑤順勢跌坐在王逸塵棋枰前,染着丹蔻的指甲突然劃過他腰間玉佩——昨夜被馬文才順走的半塊白玉佩竟與玉佩裂痕嚴絲合縫。
棋子噼裡啪啦墜地時,馬文才袖中滾出個鎏金小藥爐,爐底還沾着未燃盡的紫藤香灰。
"好個忠孝仁義!"皇帝踹翻金絲楠木案,二十八宿星紋掠過皇後慘白的臉。
太醫令顫巍巍捧上驗毒銀針,針尖在觸到馬文才袖口時竟蝕出焦黑孔洞。
兩個朱砂痣宮娥要逃,卻被小翠用冰鎮楊梅砸中膝窩——瓷盤碎裂聲裡露出暗衛獨有的玄鐵護膝。
王逸塵的雲紋袖口還沾着馬芷瑤的胭脂血印。
他望着滾落腳邊的錦囊,昨夜塞進去的"慎獨"絹帕此刻纏着半截銀鍊,正是馬芷瑤掙紮時扯斷的禁步。
喉結滾動數次,終究背過身去撿棋子,白玉指尖卻将黑子捏出裂痕。
宴會的風波終于平息,馬芷瑤身心俱疲,待一切塵埃落定後,她來到遊廊,想要靜一靜。
月華流轉至戌時三刻,馬芷瑤倚着遊廊數池中殘荷。
那殘荷在月光下影影綽綽,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身後傳來熟悉的沉水香,那香氣若有若無,撩撥着她的心弦。
她故意将藥碗擱在美人靠缺口處。"王公子也來賞陛下新賜的解毒丸?"話未說完,腕間突然被溫熱掌心覆住。
"今晨在禦藥房..."王逸塵聲音發澀,從懷中掏出個油紙包,裡頭的桂花糖已碎成雪沫,"看見馬文才的親随在取朱砂。"他指尖撫過馬芷瑤虎口的簪痕,突然将人拽進懷裡。
遊廊紗燈映出他衣領内暗繡的銀竹紋——正是那方"慎獨"水印的暗紋。
遊廊的甯靜漸漸被打破,馬芷瑤回到寝殿。
皇帝賞的夜明珠在寝殿亮如白晝時,馬芷瑤正對着銅鏡拆解髻上珠钗。
那珠钗在燈光下閃爍着光芒,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小翠突然指着妝奁驚呼:"姑娘的翡翠耳铛怎會沾着忍冬花粉?"鏡中映出窗外婆娑竹影,那竹影在夜風中搖曳,沙沙作響。
馬芷瑤輕笑不語,将皇後白日塞來的"賠罪禮"——那對鎏金嵌寶護甲,輕輕推進了香爐灰裡。
宮牆外的梆子敲過三更,那清脆的梆子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
馬芷瑤望着菱花窗上新糊的霞影紗出神。
皇帝賞的羊脂玉如意在月光下流轉光華,映出枕邊半塊雕着卦象的白玉佩——白日混亂中不知何時多出來的。
遠處傳來巡夜侍衛铠甲相擊的脆響,她突然想起王逸塵臨走前那句"月滿則虧",伸手将玉佩塞進裝着解毒丸的荷包時,指尖觸到些許溫熱的朱砂殘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