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蕭勿不在,我擔心……”
雲霜知道沈意之身體較弱容易生病,都是憂思過度導緻,頭腦一熱,說出了自私的話來:“小姐,你如今是攝政王妃,沒有人能對你怎麼樣,這樣便好了,你平安,身邊的人平安,那便是最好,孫夫人自有她自己的福運,小姐要少為他人操心些,保重自己的身子。”
“雲霜!”沈意之喝止住她,即便是兇着,她聲音也是溫和柔軟的,“我将孫尋舞視為摯友,我是必然會用我自己的能力護住她的。”
雲霜不再講話了。
小姐将她視為摯友,她卻未必。人這一生何其漫長,如何能在數日之内清楚一人秉性?她的小姐就是太善良了,雲霜如是想着。
一直在府中安靜坐着的沈意之,出了府門才真正體會到了節慶的熱鬧,王府大門所在這條京都主街,住的大多是達官顯貴,從前這邊的夜裡很少有這種吵鬧的商販。
而今日過節,放寬了商販限制,夾道都是各種兔兒燈廣寒餅的攤位。
沈意之無心閑逛,卻又因這裡人太多,馬車已經限行,沈意之隻得多走一段路到下一個路口去乘馬車。
雲霜看上去還有心情東張西望,一會向沈意之指一指一個可愛的兔兒燈,一會叫沈意之看看造型有趣的廣寒餅。
沈意之興緻不在此,便是賞燈賞月,也是心不在焉。
忽聽有人在喚,雲霜便拉住的沈意之。
一位戴着面具的孩童拉了拉沈意之的衣擺,遞上一盞做工質樸的簡陋兔兒燈,塞到沈意之手中就跑了。
雲霜要給孩子塞錢,卻扭頭就不見人影。
沈意之隻好将燈拿在手裡,但沒走兩步,又從身邊出來一個面目慈祥的婦人,笑意盈盈地給沈意之遞上一盒做得十分精緻的點心。
這次她們長了個心眼,立即拉住了婦人的手,仔仔細細詢問。
樸實婦人嘿嘿笑笑,道:“王妃救了我的孩子,這些時日沒能見到王妃,王府我們尋常人也不敢去,隻得在這個時候給王妃送點小玩意,王妃不要嫌棄才是。”
……
她其實并沒有參與救人,不知這份恩怎麼就記在了她的頭上。
沈意之提着那質樸的小兔兒燈,接過婦人送的點心,真心道了謝,卻不想這麼一來,身邊許多人都圍了上來。
“王妃,我也有東西要送你。”
“王妃你看看我做的廣寒餅,絕對是這條街上最精緻的。”
“看我的我的,王妃姐姐我娘釀的桂花酒是天下第一香。”
“……”
沈意之被人群團團圍住,雲霜好不容易将沈意之拉了出來,二人相視一笑,總算輕松了些。
-
宮門高大巍峨,中秋的圓月将宮門口照得亮堂,和門前宮人們打的燈籠交相輝映。
見沈意之乘着王府的豪華馬車前來,便打開了宮門,允許沈意之繼續乘車入宮。
來到前殿門口,遠遠便見前方曲水流觞,笙歌曼舞,是一派喜慶雅緻的氛圍,宮宴設置在了室外,對月邀飲。
沈意之款步穿越人群,就見皇帝在此佳節,邀請了許多朝中重臣前來,此時已經座無虛席。
沈意之自知來遲,便到皇帝面前去請了罪。
蕭欽楓看向沈意之的神色如初見一般,他性子活躍,絲毫沒有一個帝王應有的沉穩性子,起身去朝一側為沈意之安排的座位指了指,“兄嫂來了,快快入座,舞姬都舞了好一陣子了。”
沈意之道謝行禮後,便去了皇帝安排的座位。
座位的另一側,下座位坐着煉玲珑,她看了沈意之一眼,又瞥過了眼去,沈意之沒見到國公大人。
沒過一會,陸陸續續的宮娥款步而來,為沈意之座位上布菜,雲霜跪在身側,視線在整個宴會間四處張望。
“小姐,沒見到國公爺和孫夫人。”雲霜低着嗓音對沈意之道。
沈意之也掃視了一圈,她平日見過沒見過的大臣多數都在這裡了,他們一一上前向皇帝敬酒,祝福國泰民安。
皇帝也如平常一般談笑,沈意之瞧不出端倪,看上去就仿佛是今日什麼也不曾發生,皇帝不曾見過國公,也不曾見過孫尋舞。
如果不是國公位置空着的話。
頭頂的月明亮皎潔,三三兩兩官員對飲叙舊,偶有詩情畫意之人對月遙望,作詩幾首,歎月宮嫦娥清冷。
皇帝聽見下座有人作詩,覺得有意思,便揮手叫笙歌都安靜下來,“諸位愛卿都是才高八鬥的文壇精銳,不如此次宴會,來玩些不一樣的。”
“衆愛卿意下如何?”
蕭欽楓發話了,座下官員都聲聲附和,沈意之一直注意着皇帝,和四周的人,對此并無興緻,并不附和。
煉玲珑在一旁道:“平日你不是最愛出這些風頭嗎?怎今日不搶了?”
沈意之睨了她一眼,不予理會。她不知國公去了何處,心大無憂。
沈意之心裡本來就不安,越是等不到國公,她便越難捱。
眼前中秋鬥詩會已經開始進行,沈意之半垂眼眸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雲霜眼神滴溜溜轉來轉去,悄悄湊到沈意之耳邊,道:“小姐,我發現了有一個重要的人不在。”
“嗯。”沈意之也發現了,本該是皇宮家宴的,皇後與太後都不在。
這其實沒問題,她注意到的是,她見到了一個本不應出現在這裡的人。
人群角落裡,一文雅先生獨自一人,無心歌舞也無心詩會,似是心事重重,一杯接一杯的飲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