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擦了擦唇角,笑得妖冶,“哦,好像一直以來,隻有我在欺負你。”
“今日之後,夫人便可放心,這世上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沈意之本想問這是什麼意思,然而脫口而出的是,“隻有你死了,才不會再有人欺負我。”
莫允修神色諱莫如深,他視線定在沈意之臉上,仔仔細細地看着,像是想要将她永久刻在心上。
此時,門口傳來緩慢的三聲敲門,敲門聲後,并未得到應聲,那人卻依舊打開了房門。
莫允修的心腹已然倒在了一邊,眼睛怒睜着,浸在了滿地的血裡。
“阿彌陀佛……”
門口立着一身麻布僧袍的和尚,但擡眸望過來,卻是滿目殺意與邪氣。
竟是箫煥!
莫允修心中警鈴大作,起身去擋在了沈意之與箫煥之間,向箫煥拱手行禮。
卻不是行的僧人之禮。
“瑞王殿下。”
箫煥僧袍及地,踩着一腳黏膩的鮮血入門,視線在莫允修臉上轉了轉,又擡手捏着他下巴打量了一番,掀唇一笑後,才看向身後的沈意之。
他那狂娟的視線直逼沈意之,沈意之再次見箫煥,現在覺得,箫煥與蕭勿一點也不像了。
蕭勿渾身帶着雁北的開闊大氣,沉穩又踏實;而箫煥,雖有相似眉眼,卻總見陰柔。
面前這個僧人接受佛祖度化後,反而生出了一身戾氣,叫人多看一眼,似乎都會被從身上削去一塊皮肉。
沈意之記得前世的蕭勿身上也有這樣的氣息,而在她與蕭勿長久相處這段日子卻漸漸發現自己的認知有誤。
箫煥串着佛珠的手撥開莫允修,朝沈意之走了兩步,莫允修又擋了回來。
箫煥才斜了視線看向莫允修,他偏了偏腦袋,身後嘩啦啦一群人進來,将莫允修拖向了一邊。
“起先我就發現端倪,為何那日蕭勿這麼緊張你。”箫煥打量着沈意之。
“原來如此啊。”箫煥輕笑幾聲,看着與孟嶽一家子長得極其相似的模樣,才恍然大悟,道:“是我疏忽,竟叫你活到了這般年歲。”
“可惜了,我還是更喜歡小些的孩子。”
沈意之心沉了下來,她此時反而冷靜了,揚了揚腦袋,笑得明媚,她坐回了椅子裡,“瑞王,不,了塵師父上持齋,下違戒,陰陽調和,倒比以往過得更滋潤了,人都胖了一圈。”
箫煥爽朗大笑兩聲,“果然如太子所說,是個刺兒脾氣,這些年的苟活,竟沒能磨磨你的性子。”
莫允修怕沈意之惹惱了箫煥,低聲對箫煥提醒道:“瑞王殿下,她是攝政王妃。”
“我今日一直忍着你,你沒看出來嗎?”箫煥視線冷了下來,睨向莫允修。
“殿下,你答應過我的。”莫允修緊咬後槽牙。
箫煥眉梢輕挑,右手撥了幾下佛珠,道:“我答應你,永遠不會對沈灼庭的女兒,沈意之下手。”
他轉頭看向沈意之,輕笑着:“但不是孟嶽之女,孟幺幺。”
屋内空氣一度凝結至冰點,整個包房隻有箫煥手中的佛珠仍發出“哒哒”的磕碰聲。
沈意之聽及此,難以相信莫允修竟與箫煥有交易。
她也不能明白,為何莫允修與箫煥分明有血仇,還要為箫煥賣命。
但以此時境況來看,二人關系也許并不如自己料想那般。
“了塵師父頭頂的戒疤,許是隻将腦子戒掉了。”沈意之這才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莫允修方才倒出來的茶已經涼了。
“孟嶽早已成前朝舊事,聖上都不再執着當年案情,為何了塵師父還不能斷絕塵緣?”
莫允修了解箫煥,也了解沈意之。
沈意之會在自己完全亂了陣腳之時才故作鎮靜,表面看上去越平靜,内心越是焦灼。
而箫煥,他最是不屑他人的話,不論是表現得不耐煩還是頗有興趣,統統不會影響他的心境,他今日若是來殺人的,那無論誰的三寸不爛之舌也不能救自己的命。
沈意之的身份已然暴露,她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
但箫煥今日卻不是來殺人的。
沈意之料他沒有多餘精力。
“不知一個被除名的王爺,出現在京都,聖上會不會很歡迎請他的哥哥進宮叙舊呢?”
蕭勿在晖州的四萬大軍已經揮師北上,主将今日也正奔赴前線,他們在屋啟邊境的布置早已被從屋啟秘密回京的木蓮了然于心。
此次她随軍而去,将是邺朝大軍的主力軍師,必然所向披靡。
而在京都的箫煥,此時等着他的,隻有國公爺帶着孫尋舞進宮去,為他求得的一召抓捕聖旨。
沈意之有絲毫不慌的底氣,一個時辰将至,蕭陸便會帶着聽雪樓的殺手沖進來。
她此時,隻需要穩着,等待時機。
蕭煥攤開手心,看向沈意之的神色,像是覺得沈意之在講什麼笑話,“你能出去通風報信?這裡是我的地盤,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他那戴着佛珠的手,朝沈意之的方向指了指,他身後便又上來兩人,将沈意之捆縛起來。
然而不消沈意之多等,門口傳來來人的聲音,卻不是蕭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