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聰明勁,這幾天都順着針紮給我了嗎?”沈意之頂她一句。
“你不想讓章鶴承擔罪責,我不想讓莫允修承擔罪責,那麼我們就讓誰的罪,誰承擔去。”
沈意之瞟了眼院門口,又喝一聲:“還不走?等我留你吃晚飯?”
郭昌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小軍步跑進來,“還有個東西忘了給王妃。”
他朝沈意之桌上放了一根頭繩,便趕忙跑走了。
沈意之瞳孔驟縮,那是雲霜的!
蕭勿什麼意思?
“怎麼了?”孫尋舞看沈意之神色不對,連忙為她順氣。
“這個,是雲霜的東西。”沈意之眼中都是一直未曾爆發出來的悲恸。
孫尋舞敲了她一下,“那你還不把信打開看看?”
沈意之才突然想到了還有一封信,這才顫着手,撕開信封。
蕭勿灑脫遒勁的字體躍然紙上:
“愛妻妝次,自結璃以來,蒙卿不棄,相攜相伴。然近日為夫行止有失,緻使夫人心傷,實非吾之本意。吾心中愧疚難安,特此緻歉,不敢奢求夫人寬恕,惟願夫人保重玉體,勿因吾之過損及安康。
另有一事,不得不告知于夫人:雲霜姑娘并未離世,吾知此事或令夫人心緒難平,然望夫人念在此情,勿與為夫和離。吾欲與夫人重修舊好,共度餘生。
書短情長,不盡欲言。惟願夫人珍重,吾心亦稍安。”
“這個蕭勿,這種事情怎麼不早告訴你。”孫尋舞湊在沈意之身邊讀完了信,轉頭卻見沈意之早已淚流滿面。
她伸手攬過沈意之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好了好了,這是好事,心裡的疙瘩總算放下了不是。”
沈意之靠着她,輕輕點了點頭,壓抑這許久的情緒,終于在此時釋放出來,盡數落在了孫尋舞的肩上。
孫尋舞看着沈意之身後也替她高興的侍女道:“回頭我的衣服,讓你給我洗。”
侍女笑着福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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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昌兩面為難,他沒什麼九曲回腸的心思,把在沈意之那邊看到的聽到的一五一十彙報給了蕭勿,卻見蕭勿臉色極為難看。
“你最後那句話,再說一遍。”蕭勿冷着臉,看也不看他,郭昌卻感覺好似有無數雙眼睛盯着他似的。
韋厭在他身邊恨鐵不成鋼,蹬了他一腳。
郭昌使勁回憶剛才最後一句說的什麼,小心翼翼道:“禀告完畢?”
蕭勿一記眼刀射過來。
郭昌硬着頭皮把後面說的話又說了一遍,“小的忘記了雲霜姑娘的頭繩,于是折返回小院,卻在門口聽見夫人與孫夫人對話内容,夫人說,孫夫人不想讓章鶴擔責,夫人不想讓莫允修擔責,那麼就讓應擔責的人來擔責。小的聽完這句話便跑了進去,将……”
“好了。”蕭勿喝止住他,緊随而來的還有韋厭的一腳。
蕭勿撐着眉心,揮了揮手叫二人下去。
待二人走後,蕭勿耳邊清淨了,卻因為突然而來的寂靜,湧上一股難抑的煩躁。
莫允修莫允修什麼都是莫允修!
沈意之到底與莫允修有什麼過往?他為何怎麼也查不到。
沈意之明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長大,雖不能時時見面,但蕭勿總是關注着她的。
他們二人相遇明明最早隻能追溯到那年皇家狩獵,但從那以後,二人再無交集,沈意之為何就如此在意這個認識并不久的人呢。
房間光線漸漸暗下來,如同沈意之離開别苑那夜,最後一縷夕陽離開了房間,蕭勿心底的陰暗也正在漸漸滋生。
蕭勿自認本就不是什麼磊落的人,他一直以來都小心試探,一邊覺得沈意之不愛自己,又一邊被她的主動靠近沖昏了頭腦。
但他每每要覺得沈意之或許對自己是真的時,又會被她口口聲聲的“莫允修”三個字兜頭澆個透心涼。
她被保護在沈家的羽翼下,平安長大,從沒有人去要求她為太傅和太子平反冤屈,她又是什麼理由要接近自己呢。
蕭勿仍坐在原位,看着屋内從黃昏漸漸黑到極緻,又被慢慢爬上來的月光照滿。
他俊逸的臉映在月光下,也漸漸被陰鸷爬滿。
他是不可能叫莫允修活在他們二人之間的,他想。
但如果這樣做會傷害到幺幺呢?
不,即便傷害,他也不想幺幺心裡一直還裝着另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