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再見,卻比那日出落得更水靈了,本就讨喜的面容,此時看上去精神伶俐了不少。
兩個孩子一看見沈意之,沖過來就跪在地上,“碰碰”幾個響頭磕在地上,大聲道謝:“奴婢感謝當日夫人的救命之恩。”
孫尋舞在一邊皺了皺眉,“我見過你們。”
兩個小女孩擡起頭來,看了眼孫尋舞,臉頰微紅,膽子較大,嗓門較高的那個女孩開口:“也多謝刺史夫人以往對我們的照顧。”
沈意之擡了擡手叫兩個小姑娘起身,視線停在郭昌身上詢問。
郭昌撓了撓腦袋上為數不多的幾根毛發,嘿嘿笑了兩聲:“殿下叫我這次務必将信完整送到,否則就要我回家種地去。”
“信?”
“嗯,以前的信都是叫樓裡的人送,今日的信有些不同,殿下才給了我這個送信的機會。”
毫無意外的,這段時日沈意之查的什麼事情都逃不過蕭勿的眼,甚至,情報或許都是蕭勿提供給她的。
“夫人,我們到京都一來,去了一個地方,這個地方,或許就是夫人想要知道的。”
“嗯?”沈意之一直坐着,腿不方便總是起來,伸了伸手,叫他們都坐下聊。
小姑娘坐下後,便端端正正,将雙手擺在桌面上,視線也不亂飛,直直看着沈意之的眼睛講話:“京都走失的那些孩子,手上也都被印上了蜻蜓。”說着,她将自己的手臂漏出來。
沈意之:“?”
“莫允修!”孫尋舞咬着牙。
“莫允修不是早就被軟禁在府裡了嗎?”沈意之疑惑。
小姑娘将袖子拂下,又端正地看着沈意之:“我不認識你們說的人,帶我們走的,是一個啞巴,他看上去很瘦,又好像受了傷,行動不方便。”
啞巴,沈意之不記得莫允修身邊有什麼啞巴。
但猛的,她又想到一個人。
被蕭勿關在刑部許多年的柳秋,他是被拔了舌的。
但是蕭勿又怎會突然将這個人放了呢?
小姑娘繼續道:“這個啞巴接到我們以後,就将我們所有人的眼睛嘴巴都捂住了。”
“我們坐了一輛闆車,一路上由一頭老毛驢帶着我們出了城。”
小姑娘頓了頓,又解釋道:“我聞到了城門口小攤的馄饨味道。”
“接着,我們又走了好久好久,最後到了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有花香味,很濃,路面有些平坦,聽上去像是石磚路。”
沈意之聽到這裡,立即就想到了那日到的感恩寺,寺門口濃烈的栀子花香似乎還萦繞在鼻腔中。
“你等一下。”沈意之突然想到了什麼,“雲霜,去吧我房間裡那些栀子花拿來。”
新跟着沈意之的丫頭在她身後,怔了一瞬,又輕輕道:“是。”
聽着這個陌生的應聲,沈意之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喊錯了名字,垂了垂眼睫。
新來的侍女将沈意之從感恩寺帶回來的一捧栀子花端出來,放在了幾人面前的桌面上。
沈意之叫那個小姑娘聞聞。
小姑娘立即道:“是這個味道,那裡的更濃一些。”
“但是我們沒有在那裡久留,隻在車上停了一會,我猜應該是那啞巴跟誰交流了一下,我聽見他身上衣服摩擦的聲音。”
“我們從這裡離開以後就進入了一條小巷,小巷的路很爛,也很窄,我能聽見車輪回聲,還有車一不小心碰到旁邊牆壁,被撞擊的感覺。”
“好了,我知道經過了,說結果吧。”沈意之伸手隔着紗布捏了捏自己的腿,好像又開始沒什麼知覺了。
孫尋舞看着她的動作,坐到她身側來,為她摘了手上纏了多日的紗布,手心遍布着被八心蓮根莖紮傷的痕迹。
那小姑娘察言觀色發現沈意之此時不是很有耐心了,抿了抿唇,向郭昌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郭昌看不懂,一個勁露出慈祥又憨傻的笑容,“說呀,繼續講給王妃。”
小姑娘咽了咽口水,“殿下的人,跟着驢屎蛋,一路跟到了地方。”
沈意之:“……”
“驢屎蛋?”孫尋舞卻是笑出了聲,“這樣也行?”
“行的,我給車上那堆驢草裡加了點東西,這老驢子走一路拉一路。”小姑娘眼睛仍看着沈意之,神色中都是期待,仿佛是在期待着沈意之笑笑,或是誇一誇她。
然而沈意之仍半垂着眼眸,面無表情,等着她的下文。
小姑娘又膽怯了,一點也不像剛才那機靈的模樣,就像是剛才的機靈,都是一路上給自己加油打氣,到了沈意之面前展示一番,但看見沈意之冷淡的模樣,一路上的氣全洩完了。
“我說的和離,小六是不是沒有把話傳到?”沈意之突然轉頭望向正樂着的郭昌身上。
郭昌猛然夾住笑容,一驚,仿佛所有人都能看到他腦袋上的汗毛一根根地立起來了。
他結巴着道:“傳,傳?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