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什麼也沒要我做,隻是讓我接近你而已。”白珍珠委屈。
蕭勿視線一冷再冷,不再看她,“你知道我在回朝之前是做什麼的嗎?”
他站起身。
白珍珠又退後兩步。
她知道,她在雁北時,日日都在關注着蕭勿在京都的消息。
當年屋啟與大邺的邊境處,百姓常年被各方勢力壓榨,自太子于白馬道殒命之後,蕭勿便自請駐守邊境,在白馬道的下遊城鎮,晖州駐紮。
一人一馬,便成了晖州城門的神。
蕭勿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便将所有屋啟國人盡數趕了回去,守在城門處,用屋啟人的血,鋪就了晖州的路。
太子也是因屋啟人而死,蕭勿恨極了屋啟人。
而白珍珠,在得知自己身份的時候,一度想要自殘,了此血脈。
離馥心疼她,雁北王也将她當成自己的女兒對待,白珍珠什麼也不敢說。
但她有一天,聽說自己的姐姐回去了,回去當屋啟國的公主了,白珍珠便鼓起勇氣,進了屋啟皇室。
嘗到了衆星捧月的滋味,并且國王并不限制她的行動,她仍舊可以回雁北去看她雁北的父母。
自此,她便有了兩個家。
她的思念日複一日時,國王告訴她,可以幫助她嫁到大邺朝,嫁給蕭勿,隻要她接近蕭勿,叫蕭勿同意娶她,那屋啟便可由和親的借口将她嫁出來,受和親公主這個身份的庇佑,在大邺朝好好生活。
她的眼淚斷線地流,蕭勿丢下一句話後,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你原本有大好前程,可你仍走錯了路。”
蕭勿身後,侍衛将白珍珠押住,女子癱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蕭勿心裡卻依舊是悔恨和心痛。
他不該将這個禍害留在身邊的,因為想知道白珍珠到底是出于什麼目的,突然從雁北跑來投奔自己,所以事事都任由發展。
他囑咐韋厭,看着白珍珠,卻還是疏忽了中了她的招。
他原本隻是做戲,一支羽箭而已,他身上大小傷痕早已不把這點傷放在眼裡。
隻是這毒,他是萬萬沒有料到的。
韋厭在身後不遠處禀告:“殿下,木蓮回來了。”
-
沈意之在孫尋舞的陪同下,回到了别苑後的山裡。
二人沒有走别苑大門,是從後山繞去的。
沈意之暫時不想看見蕭勿。
果然依蕭陸所說,給雲霜立了石碑,看上面新鮮的刻字,應是蕭勿親手刻上去的,是她熟悉的遒勁字體,上面還帶着劍鋒劃過石碑後,留下的粉末。
雲霜是沈意之來到沈家之後才買回來的丫鬟,從來都隻跟着沈意之一人,她不知沈意之的身份,隻知道,自己是她的丫頭,什麼事情都以沈意之為重。
所以當沈意之被罰跪祠堂時,她也會跪在祠堂外守着,沈意之在江南受了寒,每每到變天的時候,雲霜都會為她備好手爐和披風,甚至會用自己暖乎乎的小手去搓沈意之刺痛的關節。
沈意之帶了些雨眠樓的點心,放在雲霜面前。
“你兩世都是為我而死,怪我後知後覺,在我下去陪你之前,我一定會叫他們都為你償命。”
“如果還有下輩子啊,我不要你再做我的丫頭了,太苦了。”
沈意之知道前世雲霜的死因之後,更是難抑心中悔痛,恨自己什麼事情都後知後覺,恨自己依舊不夠聰慧,提前避免預兆。
孫尋舞站到她身側來,聲音悠遠潤和,“但願她的死,能讓你清醒。”
沈意之想反駁,她很清醒。
但其實,孫尋舞說得對,自己還是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那就是仍舊輕易相信了這些人。
莫允修是恨自己的,她以前從來沒有感受到,她能感受到的隻有莫允修的愛,她到現在都不認為那些全是假的。
是自己太過自信了。
莫允修沒有達成目的,他此時的後路就是章鶴,他知道章鶴一定會出來為他頂罪,所以到現在,莫允修都仍靜靜待在府中沒有動靜。
“我們得快些了,章鶴前兩日便抵達了京都,許多人都盯着他身上的罪證,就怕被他殃及,現在他應是躲了起來,萬一罪證被他呈上禦前,一切就都來不及了。”孫尋舞心事重重。
“你怎麼不殺了他?”沈意之瞥她一眼。
孫尋舞一巴掌拍在沈意之腰上,“你說的是人話嗎?我再不在乎他,他也是我丈夫啊。”
“嘁,沒看出來。”沈意之收拾了情緒,走下山去。
竹林簌簌,風已經涼了起來,沈意之今日穿的是深色披風,将自己裡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嚴實實,當然,這都是在孫尋舞的督促下穿的。
孫尋舞随她回了沈府,她順便看了看沈毓栖,她身體很好,胎兒也安好無恙,便囑咐了李氏不要再給沈毓栖吃安胎補品了。
沈意之很感謝孫尋舞,哪怕孫尋舞是為利益驅使才做的這些,仍覺得,自己終于多了個說話的人,二人一路都在滔滔不絕地聊着前世今生的事。
“下這些坡的時候慢點,你的腿要少彎。”孫尋舞伸手去牽着沈意之,就怕她一個腿軟,就又跪在這了。
“等等,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沈意之拉住孫尋舞。
沈意之仿佛對人講話的聲音格外靈敏,拉着孫尋舞頓住腳步後,卻聽對面聲音也戛然而止。
“你聽見了什麼?”孫尋舞沒有質疑沈意之,神色凝重問道。
沈意之皺了皺眉,她也聽不真切,方才似乎是聽見了一個女子的聲音,說了什麼“中箭”,什麼“利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