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之被迫接受這些信息,掩住心中翻湧情緒,先前的一些蹊跷在此刻全然明白了。
蕭陸從一開始就在打她的主意,他一直知道她就是孟幺幺,所以才會在沈意之去蕭勿書房那夜,裝作不小心推翻書架,又裝作睡着,任由沈意之将蕭勿存放的當年卷宗看完。
他就是要讓沈意之知道,太子是無辜的,太傅也是枉死。
但他明明有更牢靠的靠山,沈意之想不明白,他這一番苦心,難道就隻是為了讓自己知道真相?
沈意之面無表情,心情繁雜,卻隻道:“我要見雲霜。”
“姐姐放心,雲霜我已經厚葬了,是以小姐之禮葬的。”蕭陸解釋道。
沈意之冷笑一聲:“厚葬?我若不回來,是不是就是叫山上野狗分食了?”
蕭陸看沈意之如此失魂無魄,口中嗫嚅兩下,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能說出口,他又沉靜半晌,低下頭道:“對不起。”
“我不要你對不起,你不是要把聽雪樓交給我嗎?”沈意之捏了捏桌角,想要站起身,才發現自己雙腿一點力氣也沒有,手上動作顫了顫,道:“聽雪樓是京都出了名的江湖朝堂通吃的組織,我知道,那麼,你也可以為我殺人是嗎?”
蕭陸猜到沈意之要說什麼,神色為難,果然,聽見沈意之道:“我就要那白珍珠死。我不管她是誰的妹妹,是誰的女兒。”
說這話的時候,沈意之眼中全是漠然,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當下的心思已經如此歹毒了。
“我……”
蕭陸要開口,沈意之又打斷他:“你做不到?對不對,因為她是蕭勿的妹妹,是蕭勿母親的養女。”
“既然做不了這個主。”沈意之說着,便從蕭陸手中拿起了那枚象征樓主身份的玉佩,命令地道:“那你便去告訴蕭勿,我要與他和離。”
蕭陸猛然擡起頭來,震驚地望着沈意之。
“姐姐不要沖動。”
“我不沖動,你去取紙筆來吧。”沈意之現在雙腿無法動彈,指關節敲了敲桌子。
“姐姐……”蕭陸清秀面龐都皺成了一團。
“去!”沈意之一拍桌面,震得桌上的杯子嘩啦一響,拿起那玉佩,展示在蕭陸眼前。
蕭陸咬了咬嘴唇,退了下去。
他打開門,就見門口站着一臉失落又蒼白的蕭勿,和身邊冷着眼的孫尋舞。
蕭勿最終不發一言,轉身走了。
沈意之腿動不了,也隻用眼神餘光看了眼蕭勿落寞背影。
孫尋舞進房間來,關好門,端了個小凳坐在沈意之面前,将沈意之的腿擡到自己膝上,掀開裙褲開始施針。
饒是早已知道是什麼狀況,觸碰到沈意之腿上皮膚的時候,孫尋舞還是被冰得一個激靈。
“我說過,沒有任何男人值得我們這麼做。”孫尋舞毫不留情地将銀針按入沈意之的腿部關節。
沈意之輕笑了一聲,“我做了的事情就不會後悔。”
“他們将雲霜姑娘的遺體埋在了後山,立了石碑,查到了她的家人,給了一比撫恤金。”孫尋舞眼中有着和沈意之類似的漠然。
沈意之冷哼了一聲。
“這件事情你也不後悔?跟着你的姑娘,兩輩子都沒個好下場。”
沈意之猛然轉頭看向孫尋舞。
孫尋舞扯着唇,淡漠地笑了,道:“依舊是個蠢貨。”
“你!”沈意之怒視她,回想過往種種,從恍然,原來如此!
孫尋舞一開始就知道尊州會遭瘟疫,才會在一個小院中囤放了許多藥材,還一早就知道了八心蓮會派上用途。
“你前世不是早就……”她前世與章鶴和女兒早在戶部尚書從尊州回來時便統統葬身火海了。
“死了?”孫尋舞笑:“呵,我不僅沒死,那把火還是我放的。”孫尋舞的神色恍惚一瞬,“隻是牽連了我無辜的閨女。”
“我跟着莫允修來到了京都,那日,你叫雲霜過來送飯,我親眼見到莫允修,派人跟着雲霜出門,制造了一場意外,将她踏死馬蹄下。”
“她最後一定有許多話要對你說,可是一張口,腹腔的血就湧出來,根本無法講話。”
“你可知她要說的是什麼?”
孫尋舞冷眼看着沈意之的痛苦神色,心中都是嘲諷,“莫允修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冷眼看着他妹妹死去的人,你,他要留到最後,慢慢折磨。”
“雲霜便是聽見了這句話,才會被滅口的。”
沈意之難以接受,她哪怕可以接受莫允修不知情,被人陷害才導緻她的慘死;
哪怕接受莫允修為了仕途而出賣她;
斷然無法接受對她心裡全是仇恨。
“我與他妹妹毫不相識!”
“你是不相識,可你,卻不無辜。”孫尋舞口中還在說着令沈意之難以置信的話。
“當年,莫允修的妹妹到尊州為在私塾上學的哥哥送飯,順便賣一些竹蜻蜓貼補家用。”
她獨自一人出來慣了,這次竹蜻蜓賣得很快,便熟門熟路地去私塾找莫允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