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外高呼一聲,兩個心腹便帶着捆得嚴嚴實實的人進來。
“為了防止意外,我給他為了些迷藥,效果不佳,但至少沒什麼力氣了。”
宋撄甯緊盯着這個熟悉無比的仇敵,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表妹。”獨孤熾氣息奄奄地靠着一旁的書架,“事已至此,殺了我吧......牆上就挂了一柄良弓,取下來,殺了我。”
宋撄甯不為所動。
“表妹難道不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道理......”他大口喘着氣,情緒激動起來,“拿弓箭來,射穿我的胸膛,你便可自此高枕無憂,安安心心做皇帝,再也沒有人可以威脅你了!”
“是嗎?表哥這般......一心求死?”她淡淡瞥了一眼,把玩着手中的兵符,“那若朕當一回仁德之君,将表哥餘生圈禁太廟,為朕抄經祈福,如何?”
“畢竟是名義上雲氏之子,朕怎麼能趕盡殺絕?”
獨孤熾冷笑連連,“表妹當初處置雲氏王氏,那可是雷厲風行,怎麼不念一念你的仁德了?現在倒是裝腔作勢了,連父族都能不眨眼地揮刀,枉你的子民還贊你是個脾性寬和的仁君。”
“鎮國公若泉下有知,定是要寒心。”
宋撄甯将兵符重重地拍在桌上,強行壓抑着心中的怒氣,“你們隐瞞我父親時,怎麼不想一想他的百年清譽,想一想雲氏好不容易撐起來的門楣?那都是他出生入死打下的!”
“父親泉下有知,也是隻會對你們寒心。”
“阿姐莫氣......不與他一般見識。”玉山起身安慰她,遞來了一盞清茶,“若不想多費口舌,我替阿姐動手。”
宋撄甯接過茶盞,默默凝視着澄亮的茶水,腦中是史書中的一行行字。
長昭四年,獨孤熾領兵攻入京畿,直達大明宮,在紫宸殿前,向她射出了那穿心一箭。
一朝末帝的凄慘結局一度成為她的夢魇。
懷愍,懷愍。
她不需要史官與後人的同情憐憫。
她隻想手刃仇敵,恩怨皆休。
宋撄甯緩緩站起來,将近處的茶盞推遠了些,玉山會意,立刻去為她取下了懸挂于牆壁的長弓。
彎弓搭箭,瞄準了他的......右胸。
“表哥。”
獨孤熾看清了箭鋒所指,渾身冰冷。
“你是怎麼——”
“噗”的一聲悶響,鮮豔的血順着箭身絲絲縷縷地流淌,地毯上暈開濕濡的痕迹,濃郁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表哥,人心反位,是嗎?”
獨孤熾無力地捂上自己的心口,瞪大了雙眼,不甘地低語:“是、是......”
“是賀蘭錯告訴朕的。”宋撄甯施施然坐下,“你們又是主仆,又是盟友,放心,朕會傳令京畿,送他上路,不叫你孤單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