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撄甯看着他深碧的眼眸,如一潭清澈的靜水,還是沒狠下心隐瞞:“朕無法保證,但至少她多了幾分存活的機會。”
“傳信回王族,告訴汗王朕已答應聯姻請求,但朝政不穩,暫時不能布告天下。朕會命人去一趟使館,至少裝個樣子。他們走了之後,王子可以自便。”
“最遲三年,朕會對河西動手。”
“我......”玉山不太确定,“我隻要做這些嗎?”
宋撄甯莞爾一笑:“當然,汗王送你來此本就是當質子的,你騙住他,便已經是幫上朕了。”
“好,那我回去便給王族寫信,讓使團的人親自送回去。”
“朕還有一事好奇,汗王既然已和賀蘭錯結盟,又是如何送你來大邺的?賀蘭錯難道不會疑心嗎?”
玉山的指尖抖動一下,握住了椅子的扶手,“父罕說,令我留在陛下身邊,引誘陛下,并趁機......下毒。”
原來如此。
這個說法,倒是可以勉強說服賀蘭錯,但他是否真的相信,便是另一回事了。
“且不說毒害君主的難度何其之大......”宋撄甯看到屏風外符染的身影,緩步走出,“引誘朕?朕可不喜歡年紀小的。”
“送七王子回四方館吧。”
玉山剛要說些什麼,卻隻看到帝王搭着那位符大人的胳膊,閑聊着離開了書房。
他彎腰将落下的琉璃串撿起,一圈圈纏回手上。
宮人們恭恭敬敬地将他帶離,送回了四方館。
甫一入室,幾個眉頭緊鎖的使者看到他,連忙上前詢問:“你可與陛下提了?”
“陛下如何回複的?可答應了?那位崔中書和裘尚書在旁邊嗎?”
玉山看着他們迫不及待的模樣,想到父罕冰冷的話語,阿依流淚的眼睛,揚起一抹笑容道:“陛下同意了。”
“果真嗎?”執失驚喜不已,朝門外觀察一眼,壓着聲音問他:“聖藥都在嗎?”
聖藥?不過是打着長生不老旗号的慢性毒藥罷了。
父罕和大哥都錯算了大邺女帝的心性,她這麼年輕,又豈會需要所謂的“長生不老”?
何況,她甚至已經提前洞悉了他們的計劃。
玉山“嗯”了一下,“都在,收得很好。”
“那婚期定在何時?他們那些臣下又何時來與我們商議?”
“陛下朝中暫不安穩,内憂在前,需得鏟除之後,才好宣布婚事......執失,你親自帶人回去,向父罕禀報。”
執失皺着眉:“為何要臣親自——”
“陛下說,朝中有亂黨潛伏,恐怕不願促成兩國交好,會在返程路上截殺,唯有你親自回去,才能确保這個消息到父罕手中。”
執失頓時嚴肅起來:“好,我三日後出發,必定将這等好事告訴吾主!”
他身後一個老臣有些詫異:“大邺皇帝先前還百般推辭,如今便這樣輕易地答應了?可是有詐?”
執失回頭拍拍他的肩膀,大笑道:“這你就不懂了,七王子是我們草原上最英俊骁勇之人,女帝了解之後,願意留在身邊,是再正常不過了......不然你以為,吾主那麼多孩子,為何偏偏派七王子前來?”
“原來如此——”
玉山看着相互慶賀的使臣,想到匣中那滿滿一瓶的“聖藥”,想到陛下離開時,輕笑說的那句“朕可不喜歡年紀小的”。
最終想到了阿依止不住淚水的眼睛。
成婚一事已經無可挽回,如今,他隻盼着陛下手段高明,果真能保下她性命。
......
紫宸殿。
“最近你不怎麼在朕身側,總還覺得不習慣呢......學得如何?”宋撄甯坐在軟榻上,朝爬到屋梁上玩的銜墨奴招手。
符染幫她接住調皮的小獸,口中吐出一句流利的突厥語言。
“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誇贊聖人貌美聰慧呢。”符染道,“起初時學得不太好,後面就快起來了。”
“唉,這類事還得看天賦。”宋撄甯倚着軟榻躺下,“朕這方面肯定不如阿染......不過以後查起那裡倒是方便多了。”
她眯着眼,正打算休息片刻,忽然凝眉。
面前那塊透明的彈幕,似乎......又閃動了幾下?
再回神時,卻已恢複了正常。
她無奈地躺下,最近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吧,怎麼總眼花呢,要不要請禦醫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