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隻覺此人實在奇怪,如今方知,他早有預謀。
什麼君臣同樂,虧他找得出這樣的借口,自己竟沒能反應過來。
“你當初是不是......故意......”
崔望熙淡然地給她添茶,口間是胭脂淺淺的甜馥,他故作不知:“什麼?”
“沒什麼,朕是說,朕要批折子去了。”宋撄甯作勢起身往書桌走,“來人,點燈。”
“是。”等候已久的宮人剛要進殿,便被一道男聲制止,“聖人案上有機要,不必入内,我來便可。”
宮人站在原地,并未聽從他:“聖人......?”
宋撄甯無奈歎息:“放在那,讓崔相來吧。”
“是。”
燭台和火折子被小心放下,殿内歸于沉寂,窗外的九重宮阙籠罩于水幕之中,屬于秋日的寒涼彌漫開來。
宋撄甯俯首看向腰間環繞上來的手臂,又扭過頭望向他。
男人的面容在昏暗的書房裡顯得模糊不清,隻能勉強瞧見眼底微光,似是萦繞着濃濃霧氣,令人捉摸不透。
灼熱纏綿的吻悄悄落在耳畔。
“聖人今日,怎麼沒戴耳珰?”崔望熙擁着她問道。
“朕是因為——”
因為早晨梳妝時挑了一對金嵌寶,華麗别緻,但沉甸甸的,墜得她有些累,見完玉山便取下給宮人帶回了。
哪知他會......
腰上的手臂收緊了些,宋撄甯清晰感受到他寬闊的胸膛,将她牢牢困入,腹前溝壑分明,精瘦有力。
耳上的軟肉忽被輕輕地銜住,一點點地研磨。
“聖人牙尖,将微臣的手都咬破了。”
“朕哪有......”
“怎麼沒有?”崔望熙舉起手,伸到她眼前,上面還殘留着極淡的紅印,“都出血了,聖人瞧瞧。”
“這、這不是——”宋撄甯偏過頭,卻被追着不放。
“那是什麼?微臣愚昧,請聖人......賜教。”
宋撄甯揪着自己的袖角,默不作聲。
崔望熙有無盡的耐心,他用了幾分力,不依不饒地追問道:“聖人還未給微臣解答呢......這是什麼?”
耀眼的白光刹那閃過,照亮了纖長的手指,旋即便是一聲驚雷轟鳴。
暮色深深,大雨滂沱。
“是......胭脂。”
崔望熙滿意地笑了下,話音溫和:“原來是胭脂,不過奇怪......微臣身側從未有過女眷,一向潔身自好,這胭脂......是哪來的?”
“崔望熙!你這是以下犯——”她的袖子被揪出一條條褶皺,說話氣息不穩。
“嗯,微臣有罪。”崔望熙波瀾不驚地回道,動作卻未停下,“聖人,胭脂是哪裡來的?”
他刻意喚她聖人,引得宋撄甯生出羞意,仿佛二人在嚴肅地談論什麼重要政務,面前亦恰好是一方書桌,上面整整齊齊堆着幾疊奏折,筆墨紙硯擺放一側,隐約有墨香飄浮。
實際上,黑暗之中,親昵無比。
最後,她嗚咽一聲,斷斷續續地說:“胭脂......是朕唇上的,崔望熙,你趕緊——”
身後的人終于放過了那被吮吻得粉潤的耳珠,離開時又再度親了親。
“撄甯、撄甯......”他不舍地抱了一會,才折身去取火折子和燭台,将殿中四周的燈一一點亮。
宋撄甯站在搖曳的光影裡,微微阖着眼,似在沉思。
雨漸漸小了,偶爾聞得清越的鳥鳴,壺中茶水早已冷澀,她飲了一小口,被苦得蹙眉,便放回案上。
崔望熙走過來,“要喝溫茶嗎?我去叫人換新的。”
“不喝了。”宋撄甯低低地道。
“早些歇息,明日我再去探一探玉山的事。”
“嗯,朕也派杜年接着查他了,大概很快能有進展。”
屋門推開,紫宸殿的小宮女們看着平日裡端方優雅的崔中書,神采奕奕地從書房走出,臨行前不忘叮囑她們入秋了,記得給聖人添衣。
随後,撐着傘,步入綿綿夜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