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睫顫得飛快,耳垂也有些紅,宋撄甯好奇,想伸出手去撥弄,在半空中被抓住,捏着手腕一寸寸吻着。
薄唇碾過手背與指節,停在指尖處,輕輕含抿着。
濕潤的癢意一路流竄,宋撄甯慌忙要縮回去,崔望熙凝着她,眼底是意味深長的笑。
他摩挲着宋撄甯的掌心,微微擡頭,複又極其緩慢地吻回手腕。
靠外側的腕骨有一小塊圓潤靈巧的凸起,他流連于此,肆無忌憚,直至如願地見到妝鏡台邊的女郎,腮上染了绯紅,眸光潋滟,如同沾了細雨的海棠花。
“撄甯......”崔望熙心頭滾燙,理智幾乎要燃盡成灰,克制不住溢出一聲歎息,“我的撄甯。”
殿中靜悄悄的,銜墨奴也早不知跑去了何處,隻聽得殿外幾聲低語。
他俯下身,捧住她的臉頰,指腹将将要碰到她嬌軟的唇瓣,目光相接的瞬間,門口忽然傳來一聲“聖人”。
不見回應,小宮女端着托盤,隔着重重畫屏珠簾,隻好再度喚了她:“聖人,藥熬好了。”
宋撄甯溫聲道:“拿來吧。”
崔望熙瞥了一眼黑乎乎的藥湯,皺了下眉:“怎麼喝藥了?是哪裡不适嗎?”
“聖人今日宴會酒飲得多,恐傷了身子,所以禦醫給開了一副滋補的藥,養養腸胃。”
他垂眸,宋撄甯正仰着頭喝藥,腕骨纖細白皙,那抹紅痕極為醒目。
神思一動,崔望熙當即移開眼,盯着屏風上的山河社稷圖,餘光卻默默打量。
屏氣将藥飲盡,宋撄甯提着帕子在掩住嘴角,小宮女将瓷碗收走,還不忘關照:“聖人可覺得口中發苦?要吃蜜餞嗎?尚食局新做的哦!符大人和杜大人嘗了都說不錯。”
“唔,不用了,這次應是加了甘草,倒不算特别苦。”
她的幾位禦醫,好似在“如何将藥開得更苦”一事上頗有心得,被符染連番提醒敲打,如今終于有所好轉。
臨走前,小宮女打量了一眼四周,疑惑道:“聖人手怎麼了?這個時節殿中也有蚊子嗎?”
宋撄甯忍俊不禁:“是,是有隻蚊子,纏着朕不放,煩人得很,好在已經趕走了——是不是啊,崔相?”
“聖人可要膏藥?奴婢去添些驅蚊除蟲的香吧。”說着,她小跑着出了殿門。
崔望熙見她走遠,再次握起她的手腕,啞着嗓子說:“撄甯,不許......擦膏藥。”
“把它留着。”
留着他的痕迹安睡入夢、處理政務、會見朝臣......仿佛這樣就能告訴别人,帝王對他與衆不同的寬容與偏愛。
宋撄甯搖着頭拒絕:“那怎麼行,明日還得和工部的人......好了好了,朕答應你了,可别這樣瞧朕了。”
馮慷他們都不是愛管閑事之人,年紀大了眼神或許還不太好,頂多關心一句“陛下注意聖體”。
“今日勞累,就不要再看折子了,早些歇息?”
“嗯,崔相也好好休息,明日突厥使團那邊還得你出面呢。”
......
翌日,天空是發亮的灰白色,京畿飄起了淅淅瀝瀝的秋雨,宋撄甯添了件外裳,拿着幾份奏折坐在窗邊。
廊下的宮人們站在靠近雨絲和屋檐的交界處,裙子被風吹得拂起,不經意間回頭,恰好看到帝王溫和的側影。
雲鬓金钗,眉目如畫。
臨近午時,雨勢漸大,馮慷與邱齊安等人撐着傘,在殿門口擦去衣角的水珠,匆匆入内。
宋撄甯放下折子,“怎麼這樣着急?是出了事?”
二人行了一禮,賠笑着說:“還是河運,關于撫恤周邊百姓的事,和戶部沒商議定,前來問一問陛下,倒不着急......隻是外面今兒冷得很,臣出門忘記添衣裳了。”
“今年的确冷得早一些,州府内的棉衣糧食可還足夠?冬天萬一有——”她說了一半,想起什麼,立即去看彈幕,見上面并沒有提及史書上發生了雪災的事,才略微放心。
“工部的材料準備得很充足,若是大雪多日,也可以很快搭建好臨時所用的房屋。”馮慷道。
“嗯,那就行,叫戶部和司農寺也把該準備提前備下,以備不時之需。”宋撄甯叮囑了一番,随即又問:“四方館那邊一切可好?”
馮慷點頭:“應是沒什麼問題,那裡一向為崔中書掌管,從未出過差錯。”
阿史那玉山下榻便在四方館,直屬中書省,宋撄甯自是放心崔望熙的能力的,但這位王子行事似乎愛劍走偏鋒,叫人反應不過來,跟随他而來的使團亦是能言善辯,實在不好對付。
君臣商讨着撫恤方式的問題,與此同時的四方館内,氣氛卻有些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