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莫要擔心,崔相待朕......忠心可鑒,怎麼會想要借着壽禮行刺呢?”
彈幕上都在猜測崔望熙給她送了何物。
“這個形狀來看......是不是什麼名貴些的花?”
“倒像是鎮紙?但是長了些。”
“我猜是畫吧,剛剛聽到點聲音了,應該比較有分量的。”
宋撄甯一一看過,朝符染示意:“阿染送一送崔岐吧,崔中書有心了。”
宮女們也跟着低頭退在殿外,紫宸殿恢複了寂靜。
案上的燭火顫動着,宋撄甯端起燭台靠近了些,指尖搭上匣子的鎖扣,“哒”地一聲打開。
一張被收卷齊整的卷軸擺在匣中。
她心頭一動,居然被彈幕猜到了。
崔望熙送了她一幅畫。
崔相文章妙筆生花,字字珠玉,但宋撄甯還未見過他的畫技。
彈幕也聚精會神地看着,史書裡宋撄甯一朝,當以傅善平之畫最為超凡,一畫價值千金,可關于崔望熙,卻并無關于他書畫的記載。
有的人開始猜測,可是崔相自知畫技不佳,不願叫宮人們瞧見,因此要宋撄甯獨自打開。
畫軸被輕輕拿出,宋撄甯握住軸杆的邊緣,一松手,整幅畫卷展露眼前。
她神情茫然,思緒刹那空白。
崔望熙的畫中,是大片的紫薇花,花下站着個粉紫華裙的女郎,清麗靜雅,容華萬千。
宋撄甯。
紫薇花團簇擁聚,層層疊疊,似一片花海,爛漫紛然。女郎的眉眼被細細描繪,如脈脈凝睇,無情亦有情。
角落裡題了一小列字:“撄甯歲歲無虞,長樂無憂。”
她手指一松,卷軸砸落在案上,殿外的符染緊張不已:“聖人!可是受傷了?”
“朕無事,阿染且安心。”宋撄甯溫聲安慰。
她捏了捏指尖,深吸一口氣,坐在椅上,端着茶盞飲啜,卻發現茶水已冷。
茶湯的冷澀順着舌尖蔓延,墜入腹中,心頭有些發堵。
崔望熙的畫中,是宋撄甯。
......怎麼會畫她?
而且是這樣的她。
靈動、輕盈、端秀。
崔望熙為官已久,與她會面也都在太極殿朝堂上,偶爾政事堂擦肩而過。
可崔望熙畫中的地點,應是延嘉殿?
宮中屬那裡的紫薇花最繁盛美麗,她亦是被其吸引,登基後在紫宸殿外也種了幾株。
他們難道曾經見過嗎?她為何不記得。
宋撄甯輕輕撫摸自己的眉眼,她未曾料想,崔望熙會把她畫得這樣細膩?
她拎着畫卷起身,走到銅鏡前,觀察着自己的容貌。
最終化為一聲淺歎。
宋撄甯幾分不解、幾分無奈,她低低問了下直播間的人:“你們說......崔相為何要畫朕呢?”
彈幕飛快刷過,宋撄甯卻倚靠在鏡邊,目光放空,神色有幾分疲倦。
亂臣賊子,謀權篡位。
許久,她将那幅畫重新卷起,放入匣中,打開書架上的暗格,牢牢鎖住。
畫中的紫薇花,紫薇花下的女郎,都陷入黑暗之中。
“崔望熙......有沒有稱帝?”她的聲音有些黯然。
她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這個得到直播彈幕以來,被她掩蓋已久的問題。
彈幕告訴她:“有。”
“但是也是因為——”
宋撄甯緊閉着雙眼,灌下一口冷茶。
“不必再說。”
自從知道自己的結局,知道大邺朝的結局後,她便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麼。
廢除節度使制度,集權京畿,安内攘外,給百姓一個幸福和樂的生活。
彈幕教會她種種先進又神奇東西,都可以用于治理大邺,興盛王朝。
作為帝王,宋撄甯有太多事要做。
崔望熙造反稱帝,與她,終有一日要刀劍相向。
“聖人!劍南道喜報——”
宋撄甯驟然擡頭。
“馮大将軍、崔中書帶兵掃除兇逆,平定叛亂,生擒許長敬,不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