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渝說的“地方”是老校區文藝樓的樓頂。
他似乎深谙校内各處偏僻的“旁門左道”,文藝樓正門被鎖,他便駕輕就熟地轉向了後門。
老校區場地小,樓棟建得很高。電梯到達倒數第二層,需要走一段樓梯才能上到天台。
邊上台階,程轲忍不住問:“你總不會也在樓頂打掃過吧?”
“嗯?”陸渝思考幾秒,才反應過來程轲這句話是在回應——上次自己告訴他怎麼拿到的學校側門鑰匙。
“這倒沒有。”陸渝推開并沒有上鎖、通向天台的鐵門,“純粹是在學校裡亂晃發現的。”
程轲:“你的課餘生活真是豐富多彩。”
夜晚、冷風、天台,這幾個意象疊加在一起,仿佛下一秒他們就将進入校園背景的恐怖片現場。
一縷風過,程轲肩頸下意識縮了縮。
陸渝伸手抵住他肩,沒讓他往前走,先幫程轲拉上了校服外套的拉鍊:“十二月,大雪都過了。”
程轲小聲嘀咕:“南方哪有冬天。”
兩人跨過門檻,天台上很是寂靜,卻意外的很幹淨,并沒有什麼被風刮來的塑料袋或是往屆學生随意丢棄的書籍。
但也隻剩幹淨這一個特點了。放眼望去一片空曠,程轲沒明白陸渝為什麼帶他來這裡。
“滿天星。”陸渝忽然說。
程轲:“?”
一片烏漆嘛黑的,突然說個花名幹什麼。
片刻後,他倏地意識到什麼,仰頭看向深黑色的天空。
夜幕低垂,住宅高樓的輪廓隐沒在夜色之中,綴着星星點點的光;街道上商鋪燈照通明,昭示着車水馬龍和行人往來的喧嚣。
但一切的聲音都被夜間的風掩去,世間歸于平寂,融于靜谧而燦爛的星夜。
繁星漫天,潑墨般的夜色如天鵝絨質感的舞台幕布,星辰似锆石灑落其間,或明或暗,閃爍不定。明月高懸,疏朗清白的光輝傾瀉而下,為滿天星鬥織就一灣銀河。
星光與城市朦胧的燈火在遠處天際線上交織溶化,天地間的界限在這一刻變得模糊不清。
夜風拂過,清新微涼。
不知天在水,清夢壓星河。
程轲盯着夜空,半晌眨了眨眼:“你帶我就是來看星星?”
“是啊。”陸渝摸了下鼻子,“看你微信頭像,感覺你喜歡星星。”
“很漂亮。”程轲輕聲喃語。
“小時候,家裡經常隻有我一個人,晚上睡不着的時候我就會看星星。”程轲垂下目光,“看久了,就好像它們也在陪着我。”
“噢......”陸渝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他擡眼,雲幕壓得很低,似乎伸手就能抓到一把碎星。
“心煩的時候我會來這裡吹一吹風。”陸渝說,“後來發現這裡的視角很适合看星空。”
“站得高,就會感覺所有事情都不過是腳下的塵埃,沒什麼好擔憂的。”
程轲看他一眼,原來陸渝不在教室的時候也不一定全是溜出學校吃夜宵。
“你也會心煩嗎?”程轲問。
他眼裡的陸渝總是漫不經心而又無所不能的。
“當然啊。”陸渝說,“誰都會有吧。”
“比如就算再努力也考不過你?”他半開玩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