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鐘五才把江銜月放開,“燒得有熱水,先去洗洗,換個衣裳再出來吃飯。”
這家夥竟然已經做好飯了?江銜月稀奇,就要往竈房去看,被鐘五拉住,往屋裡推,“先去找衣裳,我去給你打水。”
今年雨水好,芝麻杆子比人還高,在地裡打芝麻葉又悶又熱,葉子上的絨毛還劃得人癢癢,江銜月剛剛就在臉上和胳膊上撓了好幾下,不洗洗太難受了。
江銜月洗澡的工夫,鐘五也在井邊打了水,将背簍裡的芝麻葉泡進去。
剛才背着還不覺得有多重,現在倒出來,還真不少。
尤其江銜月将背簍壓得實,現在一拿出來,葉片都舒展開,漫出盆來,鐘五隻得先放三分之一下去。
江銜月在水裡過一遍又換了衣裳,頓時覺得松快好多,出來看見鐘五忙活,就道:“先别管它,在盆裡洗不開,晚會兒拿竹筐和盆子去河上頭的石水窪裡洗,回來再過一遍井水就行。”
鐘五想想也是,就先放到一邊,起身去盛飯。
“你怎麼打這麼多,想吃就跟我說,我去打。芝麻地裡熱得要命,葉子上的絨毛還紮得人難受,你忙活這幾個時辰,得好幾天過不去勁兒。”
江銜月伸頭看他煮的飯菜,“難道你去打就不會被葉子紮?再說,村子裡打芝麻葉的都是嬸子嫂子們,你好意思往女人堆兒裡湊?洗個澡就好了,我現在不覺得癢。”
嗯,别的不說,鐘五炒的辣椒土豆絲看起來還不錯,酸香的味道直往鼻子裡鑽,江銜月趁他鏟菜的時候用手指拈了兩根放進嘴裡。
鐘五望過去,看她嚼了幾下,咽下去了,才狀似無意地問道:“怎麼樣?”
剛炒熟的時候他也嘗過,鹹淡适中,口感味道都不錯,比他以前做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但是比起他媳婦兒做的,似乎又少了點什麼。
江銜月點點頭,“不錯,孺子可教也,你再努力努力,就能成為咱家的大廚了。”
她其實和鐘五有一樣的感受。
鐘五做的菜挺好吃,但就是少一點味道。
這種味道怎麼說呢,吃的時候是很難分辨出來的,但是當煙囪冒出青煙,有沒有這種味道,是能聞出來的。
它不是酸甜苦辣鹹中的一種,卻是與酸甜苦辣鹹息息相關的一種煙火味,是一種奇怪而又美妙的味道,也是過日子必不可少的味道。
有了它,糊了的飯菜也能吃出别樣的滋味兒來。
不過,鐘五難得下廚,做成這樣就很不錯了,應當鼓勵,所以她很給面子地吃得很香。
如果不是量太多,她是打算全吃光的,好在有鐘五的飯量撐着,飯菜還是全部被解決了。
吃過飯,兩人去屋裡歇晌。
鐘五打着扇子,看江銜月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些好笑。
“困了就睡,這麼撐着算怎麼回事,什麼大事讓你操心成這樣?”
江銜月本來困得要命,被他這麼一說,人又清醒了一些,不僅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又捧着他的臉上下左右翻來覆去端詳了一番,将人看了個仔細。
鐘五拉下她的手,一手打扇,一手去摸她圓潤的耳垂,湊近了調戲,“這是怎麼了?青天白日的就想胡鬧?”
江銜月不妨被他反将了一軍,橫他一眼道:“還不是你。”
“我怎麼了?”鐘五摸摸鼻子,有幾分無辜。
就是鐘五沒怎麼,單長了一張惹人的面孔,就夠江銜月生悶氣的了。
但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說,隻能“哼”了一聲,背過身去,讓鐘五自行領會。
管他怎麼着呢,她先睡為敬,什麼事還是等醒了再說吧。
鐘五卻不樂意了,巴上去問道:“我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我哪裡惹到你了?”
他嬉皮笑臉的,一副你不說我就不罷休的架勢。
江銜月哼唧兩聲,不太想跟他說辛娘的事,怕沒影的事兒說出來反倒讓他留心了。
鐘五卻已經猜到了幾分,“是不是李成家的跟你說什麼了?”
江銜月一激靈坐了起來,她這下是一點都不困了。
“怎麼說?你還真和她相熟啊?”
“她跟你說我跟她相熟?”
鐘五驚了,他對辛娘無感,但也沒想到這個人這麼能空口說白話,簡直是張嘴就來,跟四嫂有的一比。
“你管她說什麼,你隻說你的,我自會還你清白。”江銜月伸出一根手指去戳鐘五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