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說,正月裡不能動針線,你嫁衣都繡好了嗎?”
江銜月回神,一臉茫然,“繡好了呀。”
好吧,當他沒問。
江旭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有心給江銜月找點事兒做,免得她胡思亂想,又怕累着她,正犯難時,外頭傳來江生的聲音。
“诶,這蘭花不錯,你們哪弄的?”
家裡哪來的蘭花,江旭正奇怪着,江銜月蹬蹬蹬跑出去。
好吧,又是鐘五送來的。
他之前就發現,家裡多了好幾個背簍,還以為是他爹新編的,結果一問,他爹也不清楚……他這才想明白,背簍都是誰留下的。
他這幾日留心觀察,沒發現家裡多出什麼來路不明的背簍,他還欣慰了一番,覺得妹妹懂事了。
沒想到是鐘五學精了,連物證都不留了。而且這家夥到底趁他不在的時候來了多少回?
江旭現在真有些後悔,後悔妹妹訂婚太早,這要是沒訂婚,鐘五敢在他家門口晃悠,他一拳就能把他打跑。現在,還真是攆也攆不得,打也打不得,隻能自己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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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江銜月頭一次和鐘五離得這麼近,但是以往都是在極其兇險,她心神恍惚的時候,從未有哪次,像這次一樣,她清醒着,卻又仿若在夢中……直到現在,她還是有點懵,連着幾天都沒回過神來,自然把蘭花給忽略了。
還好放在竈房的牆根底下,有竈房的熱氣熏着,也不算太冷。她過去看時,蘭花還好好的,開得正盛。
“是月兒的?你從哪得的,我也去弄一株。”
江生是個實在的讀書人,并不喜歡附庸風雅,他關注這蘭花,是想尋一株給老師做生辰賀禮。老師一向愛蘭,最偏愛墨蘭,他既遇上了就問一問。
“路上撿的,你要是喜歡就抱走。”
江旭出來,江銜月正愛憐地撫摸花瓣。他看着,氣不打一處來。
江旭最近有點煩躁,尤其是婚期一天天接近,秦霄宇給他看準備好的嫁妝時,他都沉着臉。秦霄宇笑話他,說他才像要出嫁的新娘子。
“哥~”江銜月也覺得江旭最近不大對勁,總是無緣無故就生氣,雖然不是沖着她,但他老是沉着臉,弄得飯桌上她爹都不太說話了。
“二哥,這株不能給你,你要是喜歡,明年春天我給你分一株。要是着急,我去花市上給你找一株,你是什麼蘭花都喜歡還是隻喜歡墨蘭?”
“我倒不是喜歡蘭花,你也别操心了,隻是之前有人托我,我才幫着問一問。”
“幹嘛不讓她操心,讓她給你找就是了,她神通廣大,别說墨蘭,就是春蘭、建蘭、鬼蘭也不在話下。”
江旭巴不得有個事能占住江銜月的心思,隻是說出來的話卻酸得厲害。
“咱别理他,我看他這兩天是吃了槍./藥了。”
江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江旭的話夾槍帶棒的,他怕江銜月心裡難過,便向着她說話。
江銜月笑得燦爛,“我不生氣,他不是吃了槍./藥,就是吃多了醋,晚上給他做一道辣子雞把酸味蓋過去就好了。”
說着,抱着蘭花去竈房忙活。
江旭被她這一句話哄好了,想笑又拉不下臉,鼻子“哼哼”一聲,這一茬算是過去了。
“你這還是嫁妹子呢,等到以後嫁女兒,那還了得。”
江旭不說話。
“他們現在好些,成婚了隻會更好,你計較個什麼勁兒?”
江旭垂眸,“我總覺得我回來晚了,我若是早一點回來,早一年,或者早半年,月兒也不至于受委屈,更不至于便宜了他。”
“這緣分都是早就定好的,你就是早回來了,月兒失了這個緣分,就算到了更富貴的人家,就一定會比許給鐘家好?更何況,嫁給鐘家你不舍得,嫁到别家你就舍得?
“為什麼人家都說重男輕女,這并不是說男孩兒比女孩兒金貴,而是說男孩兒可以娶媳婦兒,能在自己跟前兒看着,不讓他受委屈,女孩兒卻要嫁到别人家去,一輩子都得挂在心上,擔心她受了委屈。那些不愛操心,自私自利的爹娘,可不就得重男輕女了。我知道你挂心月兒,但咱們時時看着她,她有娘家倚靠,誰還真能欺負了她?”
江旭撇嘴,“幾年不見,你怎麼變得像個老媽子。”
“你倒越來越像小時候了,剛回來還一口一個二哥,這才幾天,就你你你的了。剛回來的時候恨不得對月兒百般體貼,這才剛定下婚事,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我那又不是沖她。”
“是呀,她也知道你的好意,所以不跟你計較,還處處哄着你。但過兩個月她成親了,總要和五郎過到一起去,你難道要讓她夾在哥哥和夫婿之間,兩頭受氣?”
“他敢!”
“他不敢,你敢!”
江旭低着頭不說話。
江生看他像是想通了,就是嘴硬,也不管他,自去忙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