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箱子,一車一車往家裡拉,給鄉親鄰裡送的特産,不少都是他們沒見過的,有些見過的,也隻有縣城才賣,還賣得死貴死貴的。
村裡人都猜測江旭在外邊有什麼際遇,所以有什麼閑話,也都是背着人說,并不敢十分得罪。
江旭在家待了兩天,探訪了各路親朋,就要和江生一起去府城考試,“你能給我找着保人麼?”
江生有些驚訝,他看江旭這次回來一身匪氣,又聽他略講了這幾年的經曆,還以為他棄文從商了。
“你那是什麼眼神?我就算在外頭,書本也從沒撂下過。更何況,我身邊有個讀書人呢,被他督促着,我就是想撂下也撂不下。”
江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保人的事,包在我身上。”
時移世易,他其實也怕他們兄弟倆會越走越遠,但江旭回來之後,除了眼裡多了些歲月的痕迹外,脾氣秉性都還是過去那副老樣子,他也就安心了。
江旭被他飽含期待和欣慰的眼神看着,有些不自在。
“我分心太多,書讀得不好,本來也沒打算繼續走科舉之途的。隻是經了這一樁事兒,我想着還是去試試。若能成,以後行走在外方便不說,也是給月兒多一份依仗。”
“你說的是,那咱們跟家裡交代一聲,就早些過去。”江生欣慰地點頭,能想到這個份上,就說明這家夥是真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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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銜月也一直沒有回去,家裡人大緻知道了癟三兒和劉氏當初打的什麼主意,雖沒有得逞,他們也對兩人恨得要命,對江銜月更是又疼又憐。
她被三奶奶安置在家裡,什麼也不許做,整日閑着和玉郎玩耍。大伯母一有空閑也來陪着她。
江生有心找她問問那天她和鐘五是怎麼回事,又怕兩個人本來沒什麼,這一問,再惹得她對鐘五起了仰慕之心,反倒不好。
便把這件事放在心裡,打算先觀望觀望。
反正如今江旭回來了,她的婚事怎麼也得等及笄之後再談,便靜下心來準備秋闱。
江留青老得格外快,明明是兄弟裡偏小的一個,但腰也彎了,頭發也白了,看上去還沒有年紀最大的江留芳有精神。
他将今年的新米挑了一擔送到三奶奶家,每日裡過來看看,時不時帶些江銜月愛吃的。
三奶奶留他吃飯,他也不應,笑笑,又一個人回家去。
江銜月看着他的背影。
從三月到六月,不過短短三個月,他卻像是老了十歲還多,肩徹底佝偻了下去,再也直不起來,臉上滿是愁苦,看起來比快滿五十的大伯父還要顯老。
江銜月閉上眼睛,良久才睜開,跟三奶奶說了一聲,收拾東西回家去了。
“月兒,你,你怎麼回來了?”江留青看着跟在身後進門的女兒,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回來給你做飯。”
雖是這樣說,她還是将衣物先放進了屋裡,一看就是不再出門的樣子。
江留青抹抹眼淚,進竈房幫她燒火,日子又逐漸回到從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