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五早在江留青一行人進屋之後就去了後山牆處,他耳力好,隔着牆隐隐能聽見裡面的聲音。
聽到這話,他神色陰沉,隻恨剛剛沒有割了他們的舌頭。
屋裡,江濤也是滿臉怒色,上前去踹他。
“到這會兒了你還敢胡亂攀扯!要不是我妹妹警覺,遠遠看見家裡進了人影讓我來看看,我們還捉不到你們這對狗男女呢!你們勾搭成奸就算了,竟然還敢攀扯我妹妹,看我不拔了你的舌頭。”
劉氏目眦欲裂,心中對江銜月的恨意到了極點,那個死丫頭,賤丫頭,為什麼回來得那麼晚,為什麼不進來,為什麼叫别人來。
男人看她要壞事,借着被單的遮擋扯了扯她,眉毛朝江留青的方向跳了跳。
劉氏會意,大聲嚷嚷起來,“你胡說,分明是那賤丫頭私會姘頭,卻來誣陷我。我想起來了,就是在城門口跟她抱成一團的那個什麼郎,前幾天還來幫忙收稻谷……
“我說呢,跑得這麼勤,原來是有這麼檔子事兒,這還沒出門子呢,就敢跟野男人眉來眼去。怪不得,怪不得,他們勾搭好了陷害我,江留青,你個蠢貨軟蛋……”
她話沒說完,便被闖進屋來的江旭一腳踢翻在地,帶鞘的劍尖直沖她的頭顱,“活夠了是吧?”
劉氏吓得翻白眼,喉嚨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尖利的指甲剮在地磚上,聲音刺耳。
屋裡的人看見江旭,一時驚一時喜,但在這樣的情況下,誰也說不出話來。
“旭,旭哥兒,你……”江留青站起來,身子晃了晃,瞳孔顫動,嗫嚅幾下,也沒能說出來一句完整的話,他又跌回椅子上。
江旭瞟了他一眼,移開手中的劍。
江生越過江濤,直接過去将劉氏身邊的男人踹翻,借着光端詳他的臉,“我看你有些眼熟。三叔,你也來仔細看看,他像誰?或者說,誰像他?”
剛剛屋裡子亮起來的時候,衆人就已經看出來,男人像劉氏的兒子,隻是顧忌着江留青,才沒有說出來。
江留青臉色灰敗,神色卻出奇的平靜,他直起身對江生道:“生哥兒,你,你将這兩人送去劉家吧。”
江旭已經忍不住怒氣,死死瞪住江留青,低喝道:“你什麼時候能不犯蠢?”
直把江留青看得搖搖欲墜,他才轉過目光,冷聲道:“凡妻妾與人奸通,而于奸所親獲奸夫奸婦,登時殺死者,勿論。更何況,劉氏不過是個婢妾,你要是不敢動手,我幫你。”
之前在路上,江生已經把他走之後的事情都告訴他了,包括賣身契的事和劉氏母子未上族譜的事,以及江家人都知道的江留青對劉氏不熱絡的事。
江生即便對江留青不如其他長輩那樣發自内心的尊敬愛戴,卻也不希望他們父子之間有隔閡。
江旭也知道當年事有蹊跷,但他看到江留青還是忍不住憤怒,憤怒于他的無能,憤怒于他的無知。
那曾經是他最敬最愛的父親啊,他怎麼能不失望,怎麼能不氣憤,怎麼能不怨恨!
江留青抖着嘴唇,好半天不能應聲。
江旭朗聲朝外喊道“老昆、老嚴”,之前候在門外的魁梧大漢便走進門來,拱手聽令。
“把人處理了,明早報官。就說‘家門不幸,婢女與人私通,盜竊家中财物,被咱們逮到,亂棍打死了。’”
“是。”兩人幹脆應下,上前就将哭天搶地的兩人往外拖。
劉氏突然瘋了一樣掙紮起來,“江留青,你個軟蛋,你個縮頭烏龜,你這個替别人養兒子的龜孫子,王八蛋。小六不是你的種,難道他們就是了嗎?憑什麼你待他們如珠似寶,待我們娘倆卻比草還不如……”
老昆老嚴趕緊上前捂住了劉氏的嘴。
江留青氣得發抖,“你,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婦人,你以為誰都像你……”他顫着手,老淚縱橫。
他的家都被這個女人毀了。
他原來還把錯誤堆在自己身上,怪自己識人不清,怪自己懦弱無能,既對阿苑不忠,又誤了劉氏一生,還害得一雙兒女受苦。
可是如今,他哪還能不明白,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碰過劉氏,那就是他們做的局,要掏光他的家底。
他沒有背叛阿苑,可是他對不起她,對不起這雙兒女……
阿苑,是程氏的小名,也是程氏的本姓。她因逃災避難,才改了姓氏,随母親姓程,直至被江留青所救。
屋裡沒有人信劉氏的話。
不說程氏賢良淑德,知書達理,隻說這一雙兒女,江銜月的清麗随了程氏,江旭的眉眼卻是與江留青極為相似的,兄妹兩人的耳朵更是江家獨有的标标準準的福壽耳。
但他們也猜到,當年劉氏的事必定另有隐情。劉氏的兒子不是可能不是江留青的種,而是根本不是江留青的種。
江生和江旭對視一眼,江旭交代跟着的老嚴,“好好招呼他們,别讓人畏罪自殺了。”
“是。”老嚴恭敬應了,往竈房旁邊的雜物房去,劉氏和奸夫就被關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