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上,絲竹之聲悠揚婉轉,萦繞于堂。
賓客們舉杯談笑,氣氛熱鬧非凡。
唐喬婉坐在席間,表面上強裝鎮定,努力維持着儀态得體。
她時不時地偷偷瞥向主位上的慕淩折,隻見他與身旁的賓客談笑風生,偶爾目光掃過,卻總是在與她對視的瞬間冷漠地移開。
她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袖。
他既已知曉她的秘密,又總是這種眼神看她,難不成是在等一個合适的時機,好将她一家置于萬劫不複之地?
這般想着,唐喬婉隻覺得背脊發涼,連手中的酒杯都險些握不穩。
反觀孔宣兒,正興緻盎然地與周遭人高談闊論。
忽地,孔宣兒端起一杯酒,朝着唐喬婉遙遙舉杯,嬌笑道:“唐編修,來,我敬你一杯。”
唐喬婉見狀,急忙起身,恭恭敬敬地端起酒杯,努力扯出一抹笑意,說道:“宣兒小姐客氣啦,能與小姐共飲,實乃在下的榮幸。”
言罷,二人仰頭一飲而盡。
孔宣兒放下酒杯,眼神帶着幾分傲慢,上下打量唐喬婉一番,悠悠說道:“唐編修,聽聞你才學過人,不如現場為大家賦詩一首,也讓咱們開開眼,領略領略你的非凡才華。”
唐喬婉心中一緊,在這宴會上,她實在沒有作詩的心情。
但孔宣兒開了口,她又怎好拒絕,一時之間,隻覺騎虎難下。
也罷……
唐喬婉心一橫,身姿筆挺地站起,朝滿座賓客拱手作揖,朗聲道:“不才,今日便獻醜了。”
言罷,她略作思索後,薄唇輕啟:“華堂宴罷月如鈎,王府生輝映畫樓。才俊賢良同聚首,願祈歲月共安悠。”
其聲清朗有力,仿若擊磬之音。
衆人聽得入神,片刻後,掌聲轟然響起,紛紛叫好。
孔宣兒嘴角含笑,點頭贊道:“唐編修果然名不虛傳,才情卓絕。”
慕淩折聽聞此詩,眼神微微一動,看向唐喬婉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探究。
宴會逐漸接近尾聲,賓客們紛紛起身,相互拱手作别。
唐喬婉看着時機差不多了,便悄悄借着敬酒的機會将手中的折扇藏于屋内一角。
待衆人紛紛離去,她狀似尋找折扇留了下來。
見衆人都已離去,她才從掩藏之處将扇子摸出來。
“原是落在此處了,可真是讓我好找。”
她走到慕淩折面前,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王爺,方才在下遺落了折扇,這才冒昧留下尋找,還望王爺恕罪。”
慕淩折看着她,眼神中帶着一絲審視,冷冷地說道:“找到了便走吧。”
話雖冰冷,可目光卻似被吸引,不自覺地在唐喬婉臉上多停留了一瞬。
她今日穿着一襲青衫,眉目如畫,舉手投足間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清雅之氣。
慕淩折心中莫名一陣煩亂,連忙别過頭去。
唐喬婉牙關輕咬,鼓足勇氣,再次開口:“王爺,其實在下留下,另有一事相求。”
慕淩折微微皺眉,神色間似有幾分不耐,沉聲道:“有話便直說,本王沒功夫與你在此耽擱。”
唐喬婉握緊了拳頭。
“若王爺因某些誤會對在下有所不滿,還望王爺明示,也好讓在下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其話語中,暗藏幾分試探、幾分懇請,更隐隐透着一絲憤懑。
慕淩折聞此言語,心中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他神色冷峻,沉聲道:“本王沒什麼可說的,你好自為之吧。”
唐喬婉心中一沉,他真的已經知道了!
心中雖有不甘,卻仍強自鎮定,繼續說道:“王爺,在下不過是異鄉之人,于這京城之中舉目無親、孤立無援。若王爺執意追究,在下亦無力抗衡。但懇請王爺能給在下一個機會,容我為自己辯解。”
慕淩折沉默片刻,心中愈發煩躁。
她這番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以為自己會對她不利?
“罷了,你的事本王不想再追究。你走吧,以後莫要再做讓本王不悅之事。”
唐喬婉聞言,拱手作揖:“多謝王爺,在下告退。”
言罷,轉身離去。
此刻,她心中五味雜陳,細品慕淩折這番話,似有放她一馬之意。
按說此事值得欣喜,可唐喬婉卻隻覺心頭沉悶。
慕淩折之言模棱兩可,着實令人難以捉摸其真實意圖。
真是如海一般的心思。
秘密落在這樣的人手中,實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讓她一刻安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