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的夜晚,“海仙女”店裡擠滿了人。
有的是聽了他人介紹而來,有的是為了回味昨天的天籁。
他們像圍着月亮的星星一樣圍在美貌的吟遊詩人身邊,傾聽他如清泉般自然流暢又動人心魄的歌唱,時不時從服務員手中接過摻水的酒和各類小食,心不在焉地吃着喝着,眼睛始終在吟遊詩人身上徘徊,舍不得離開。
事實上,不僅客人們迷上了吟遊詩人的美貌和音樂,連女老闆和服務員們也都為他着迷,或是找理由接近他,或是站在原地出神地看着他,沉醉在詩人用小鳥般悠揚婉轉的歌喉營造的不可思議的世界中。
天亮時分,徹夜的歡樂迎來結束。
客人們不情不願地走出酒館,女老闆為吟遊詩人端來食物:“多虧了你,我的店才能賺很多錢。事實上,僅過去兩天,我就掙到了之前一個月才能賺到的錢。”
“你也為我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蕭雲微笑地說着。
女老闆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即便“海仙女”店這幾日因為蕭雲的歌聲爆紅、每晚都顧客盈門,她也沒有因此生出歹念,始終堅持原則,不許客人們借着酒意對吟遊詩人、女服務員們做不規矩的事情。
“做生意不能隻看短期利益,雖然這麼做确實能短期内賺很多錢,”女老闆笑着說道,“但是時間久了,我的客人們就隻剩下在花街都找不到女人的下流東西。像你這樣有觸動人心的清澈聲音的吟遊詩人也不會再走進我的店。”
“你是個智者。”
“隻是曾經在花街掙紮過,不想再做過去的勾當。”
女老闆笑了笑,給蕭雲添了一盤烤肉。
“還有半個月就是海神節,你有沒有興趣參加海神慶典的歌手選拔?”
“海神慶典?我?”
蕭雲故作驚訝。
“以你的歌喉如果參加選拔,一定會成為最佳歌手,在海神慶典當天為海神大人演唱《安眠曲》。”
沿海地區普遍信仰海神,以富庶和享樂聞名西大陸的庫庫奇亞城更是每年都要舉辦海神慶典,在慶典上請海神祭司安撫葬身海難的亡靈、勇猛的角鬥士進行神前表演、有天籁歌喉的吟遊詩人為海神演唱《安眠曲》。
因此,每年的海神節前一個月,庫庫奇亞都會全城動員,舉辦歌手選拔大賽和角鬥士晉級賽,選出最優秀的吟遊詩人、最強壯的角鬥士,城内的賭場也會趁機開盤,吸引更多人參與其中。
“今年的角鬥士比賽已經正式開始,表現最搶眼的是一個叫布蘭迪的戴面具的角鬥士,他的身形和技法都很像如今已經離開庫庫奇亞的‘藍獅子’。布蘭迪的三個同伴也各有各的特色,尤其是那個叫蘇納的蠻族少年……”
“他不僅身形矯健,還長相俊俏……簡直……可惜我年紀太大,不好意思和年輕女孩們一起沖到他面前給他送花……”
說着說着,女老闆露出花癡的笑容。
蕭雲默默用面包蘸光盤子裡最後一點濃湯,擦了擦嘴:“謝謝款待。”
“明天也請繼續關照我們的生意。”
女老闆笑着送蕭雲出門。
……
此時,天已大亮。
送走客人的女妓、男妓們懶洋洋的靠在欄杆上,或是打哈欠,或是眼神空洞地看着被擠擠挨挨的屋舍割成一條條的狹窄天空。
小食攤販們推着餐車沿街叫賣,雜役們麻木地清理着狂歡過後的狼藉。
蕭雲背着樂器走在與歡樂之名完全不符的清晨時分的花街巷道上,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着強烈的悲傷。
顯然,除了羅米拉這種魅魔,沒有哪個女妓、男妓是自願留在這裡的——被債務、賣身契捆綁的他們幾乎不可能從這個把身體當成貨物交易、充滿低劣腐爛氣息的世界得到真正的快樂,單純為了活着而活着。
二樓的女人們也很快注意到年輕的吟遊詩人。
“喂!喂!”
頭頂響起叫喊聲。
蕭雲擡頭,看到一個濃妝也無法掩蓋疲憊的年輕女人衣衫不整地靠在欄杆上,沖他搖晃戴着好幾個手镯的手:“漂亮小哥,給我唱首歌吧!手镯送你,我還可以免費陪你,讓你爽到。”
“你……”
“别貪便宜,她病得很重!”
對面的女人搖着來自東大陸的絲綢扇阻止道:“找我吧!我給你更好的!”
“——你老闆居然不讓病人休息?”
蕭雲憐憫地看着女人。
“老闆買下我們是為了賺錢,不是供我們白吃白喝。”
女人懶洋洋地說着,脫下一個手镯,扔給蕭雲:“溫柔小哥,謝謝你關心我。”
“作為酬謝,我給你唱一首歌吧。”
蕭雲取下樂器,當場彈奏。
“她的名字叫伊蓮
她是一個女孩,和其他的女孩一樣
她有她的歡樂和痛苦
這就是她的生活,就和你的一樣
她想找到愛情,隻是想找到愛情
她的名字叫伊蓮
當她夜晚回家的時候,沒有人在等着她
當燈熄滅的時候,沒有思念使她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