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
“船!‘傭兵王’的船!白色惡魔!”
此時此刻,所有人——不論是泡在海水裡的蕭雲、蘭斯、蒙格等人,還是船長為首的磨刀霍霍的貪婪船員們——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術般一動不動,茫然地看着遠處那破開巨浪朝自己駛來的飄揚着六芒星與死亡女神的旗幟的豪華船隊!
為首的大船通體雪白,船首裝飾着傳說中令海神為之傾倒的海魔女的半身像——絕世魔女阖上連結黑暗深淵的魔性雙眸,閃閃發光的長發潺潺落在展開的雙臂幻化而成的翅膀上,恬靜美麗的面容散發着妖異又神聖的光芒。
“啊——”
“快!快收帆避讓!”
“趕緊轉舵!”
回過神的船長顧不得追趕蕭雲等人,手忙腳亂地下令。
……
……
“這……”
海魔女号的甲闆上,軍官們心神俱震。
身為“傭兵王”阿方索私人座艦——海魔女号上的士官,擁有媲美騎士的榮譽感的他們自然不可能像運奴船上的無恥之徒們那樣見了蕭雲如童話王子般閃閃發光的容貌就口水直流,對明顯長相異于常人的哈比厄和蘇納也态度禮貌,但是——
(……“藍獅子”怎麼會在這裡?!)
(蘭斯大人似乎并不想和我們相認……)
(“藍獅子”不是已經……那他身邊這個青年莫非是……)
(——!)
震驚的浪濤中,一名氣質爽朗幹練的紅發男子走到五人面前,自我介紹道:“我是‘傭兵王’麾下‘海魔女号’的船長安德烈,外号‘烈火鳥’。”
“安德烈先生,非常感謝你救了我們。”
“能幫到你們也是我的榮幸,請問怎麼稱呼?”
“我是——”
蕭雲猶豫了下:“我叫克勞德·肖,是個吟遊詩人。”
“布蘭迪,流浪傭兵。”
擔心安德烈當場刺破“克勞德·肖”身份的蘭斯主動邁出一步。
“我們的目的地是庫庫奇亞。”
“布蘭迪……”
安德烈露出微妙的笑容。
頓了一頓後,安德烈反問蕭雲:“‘傭兵王’大人也在船上,克勞德先生想見他嗎?”
“我們這群卑微小人物哪有資格拜見‘傭兵王’大人。麻煩您給我們安排兩個幹淨的房間、尺寸合适的換洗衣服以及足以果腹的食物。”
蕭雲神态自若地說道。
安德烈看向蘭斯,後者一言不發。
“——明白了。”
……
……
安置好“克勞德·肖”等人,安德烈穿過兩邊挂滿裝飾畫的長廊,走進豪奢的房間。
“主人——”
“什麼事情?”
穿着紫色外袍的白發男子轉身,露出與“白色惡魔”的稱号完全不符的如雕塑般标志俊朗的面容。
雖然是惡名遠揚的“白色惡魔”,阿方索在戰場以外的地方卻表現得像個家世顯赫的貴族:波浪卷的白色長發用銀色緞帶紮成一束,紫色外袍如鬥篷一樣敞開,外袍下是衣領和袖口都裝飾着多層蕾絲的淺灰色絲綢襯衣,腰帶上有金線刺繡,深黑色的長褲、長靴反射暗紫光芒。
(放眼整個西大陸,怕也隻有神聖大公那等體内流淌“神之血”的絕世之人能比我的主人更加美麗。)
再次被阿方索的俊美傾倒的安德烈暗暗贊歎,禀告道:“‘海魔女号’剛才救起了幾個人。”
“這種小事不必向我禀告。”
“救起的五人裡有一個是‘藍獅子’蘭斯。”
“蘭斯?”
“他現在改名布蘭迪了。”
“……”
阿方索想了一下:“他們中有沒有人是棕發藍眼長相?”
“有,他自稱克勞德·肖,是個吟遊詩人。”
“吟遊詩人克勞德·肖?呵!”
阿方索想了一下,吩咐道:“好好招待他們,滿足他們的一切要求。”
“遵——”
安德烈突然愣住,小聲嘀咕:“克勞德有點像主人。”
“哪裡像?”
“說不清楚。”
安德烈眯眼回想:“他和主人的長相并不相似,但他笑起來的樣子很親切很真誠,和主人一樣會讓我想起夏天的陽光……”
“你可以出去了。”
……
安德烈走後,阿方索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看着黃金酒杯中搖曳的紅色液體,男人眼前再次浮現四季都盛開繁花的銀月宮暖房,以及——
站在花叢中的雅裡斯。
他轉過頭,對出神地看着自己的阿方索說:“阿方索,你的笑容讓我想到呂西安。”
(不!不是的!我不是——)
阿方索抓緊酒杯,酒液波光晃動,馥郁芬芳的花園變幻成精緻優雅的客廳。
如仙女般美麗又如深淵般魔性的人端着兩杯酒緩步走來,将其中一杯分給阿方索。
阿方索接過酒杯,一口氣喝完,發現底部躺着一枚戒面雕刻成死亡女神的寶石戒指。
“這、這是——送給我的?!”
“喜歡嗎?我讓工匠按你的手指尺寸制作的。”
雅裡斯溫柔地笑着,擡手,向阿方索展示戴在白皙柔軟的手指上的另一枚死亡女神戒指。
“阿方索,戴上戒指以後你會成為我的奴隸,從此不再有朋友、親人、愛人和未來……你将不斷地征戰與殺戮,用火焰和鮮血把地獄帶到人間……”
“成為你的奴隸……用火焰和鮮血把地獄帶到人間……”
阿方索陶醉地重複着,帶着病态的憧憬。
啪!
純金酒杯捏碎,深紅的液體順着指縫滑過死亡女神,宛如誓言中的火焰與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