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太悲傷了。”
雅裡斯輕聲嘀咕着。
蕭雲不由心悸:“我剛才是不是……”
“你沒有說錯話,是今晚的月亮讓我想起了一首古老的悲傷的情歌。”
雅裡斯擡起頭,臉龐逐漸明亮。
“……魅魔是一種非常低等且愚蠢的魔道生物,因為太過低等,反而可以穿過複雜的結界,随意潛入房間。要完全防禦魅魔也很容易,隻需在房間的四面牆壁裝飾象征純潔的白色獨角獸并且内心不産生淫邪的想法,魅魔的身體就無法通過了。”
“這麼簡單?”
“嗯。”
雅裡斯肯定地點了點頭,再次泛起恍惚的神情,仿佛正思考某個深邃而複雜的問題。
沉默許久——
“關于魅魔和‘暗夜導師’對你說的那些話……”
“我知道那些都是毫無根據的謠言。”
“真的嗎?你心中真的毫無陰影和芥蒂?”
“……米莉亞之死或許不是謠言,但我相信你有必須做的理由。”
“米莉亞……”
雅裡斯的眼中再次掠過淡淡的悲傷。
“她是個純潔的女孩,可惜……”
“——我自願和你一起走上無法回頭的道路!”
蕭雲右手握拳放在心口,鄭重宣誓:“每當想起那一刻,我的心都會湧起激烈的感動,從那一刻開始,我和你不再僅僅是存在血脈聯系的同父異母的兄弟,而是真正的無法分割的命運共同體。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哪怕遵從你的要求會讓我變成完全陌生的另一個人。”
“你是我唯一深愛的哥哥,是我的驕傲,我的光芒,我的太陽與月亮,我對你的相信是不需要任何附加條件的絕對。”
“我願意做你的雙腿、你的快馬,為被困在名為太陽帝國的黃金牢籠裡的你做你想做卻無法做的事情,去你想去卻不能去的地方……”
“啊,呂西安——”
水晶鏡那邊的雅裡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擁抱弟弟。
然而,他們之間隔着漫長的距離。
“小心!”
蕭雲擔心他弄傷身體。
“我沒有你想得那麼脆弱。”
雅裡斯咬了下嘴唇,說出令人震驚的話語。
“成為神的工具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當神進入我的身體時,我會暫時失去對身體的主控權,盡管我的視野依然清晰,意識依舊存在,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和周圍存在着一層透明的無法穿越的膜。所以大祭司又被稱為衆神的娼妓,因為他們的身體并不完全屬于他們自己。”
“當然,充當神的工具對我而言并非完全沒有好處。每當神進入我體内,我的感官會變得異常寬廣敏感,超越人類極限,覆蓋整個星球,感受到正在廣闊的世界各地發生的各種各樣的事情,以及科學和魔道都覺察不到的通往其他維度的縫隙。”
“我能清晰地看到大地如海浪般翻湧,聽到曆史轟隆隆的巨響,有時甚至能感應到在億萬星辰以外正在醞釀的黑暗風暴、恒星的誕生與死亡……那些都是生存在這個星球上的渺小的生命完全無法理解的既遙遠又弘大的東西……”
“我無需刻苦學習就能掌握超出這個時代的各種知識。我知道記住并掌握這些對隻能活在當下的人類而言實在太危險……但是……我的身體裡有個無法描述的可怕至極的東西……那東西不斷地吸引衆神進入我的身體,即便衆神與我都知道這種事情是極其危險的,再往前一步會引發非常可怕的結果……可是我停不下來,衆神也停不下來……”
“我必須想辦法停止身體裡的那個東西……”
雅裡斯顫抖地說着。
“我的前任們應該也都曾遭遇過類似的痛苦,并在長久的折磨中逐漸失去理性走向瘋狂。唯一能夠暫時纾解他們的痛苦的是血親兄弟。三分之一的血脈聯系讓他們的血親兄弟能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們的痛苦,成為唯一的傾訴和分享對象。”
(三分之一的血脈聯系……難道說……)
蕭雲身體僵硬,不敢細想。
“當然,五千年的曆史很長,其中難免有一代或幾代因為迷戀安眠的惬意而做出違背倫理道德的事情。”
雅裡斯露出蒼白的笑容。
“答應我,等我快堅持不住的時候,你要親手殺了我……我隻允許你殺死我……也隻讓你知道如何正确地殺死我……”
“我的腳下有一座完全用密密麻麻的怨恨和死亡堆成的山,如果不用正确的方式殺死我,這座山就會爆發,給世界帶來巨大的吞噬一切的災難……這也是包括‘暗夜導師’在内世間幾乎所有強大的魔道師都不敢招惹我的真正原因……”
“因為我生來就是天災,或者說,每一代大祭司都是天災……我們的文明是行駛在災厄海洋上的破爛小船,依靠種種偶然達成的微妙平衡才苟延殘喘到現在……所謂世界的秘密,指的其實是打破這個微妙平衡的辦法。”
“啊?那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