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現了吧。”吉野順平環上他的背脊，“當人類比咒靈更加開心，就比如說現在。”

“是啊，變成人類狀态後就明白了一件事……”真人阖上眼眸，他觸碰到吉野順平的頭發，順了順對方的毛發，沉吟道：“咒靈一直繞着人類轉。”

本能地痛恨人類、折磨人類、抹殺人類。

人類人類人類……永遠都離不開人類。

花禦和漏瑚也是一直痛恨着人類，他也是如此。

“我也是一樣。”吉野順平低語着，“我啊，一直一直都繞着你轉……”

“那我們——”

真人輕咳一聲，吉野順平刺穿他的胸口，握住了正在跳動的心髒。

“所以真人先生，也繞着我轉吧。”

少年喑啞的聲音像是野獸的嘶吼，比起威脅和攻擊，更像是在懇求，或者說撒嬌。

“真人先生，看着我吧。”

真人低頭凝視面前的黑暗，濃濃的咒力侵蝕他的身軀，不管是血肉還是靈魂，都布滿了燒灼的毒素。

“不要去看其他人……”吉野順平已經徹底失去理智，“要一直記住我……記住我……記住我！”

少年咬着牙低吼着，與聲音一起吐出的咒力震顫着真人的靈魂。

真人趁吉野順平崩潰時觀察對方的靈魂，終于找到一絲破綻，他眨眼間轉變為咒靈狀态，在吉野順平準備刺穿他時，他毫不猶豫地使用“無為轉變”。

整個“繭”之中，咒力像是蜘蛛絲一般遍布四周，他用利爪破開那道繭。黑暗在一瞬間消散，橙黃的燈照着屋内的一切，燈泡裡躺着的昆蟲屍體多了一隻。

吉野順平安然無恙地靠在他的懷裡，真人微蹙眉頭，他的“無為轉變”隻能讓吉野順平從咒靈變回人類，沒辦法随他想法改造。

如黑水般的咒力也在空氣中消散，變為人類模樣的少年睜着眼，無神的雙眸逐漸渙散。

真人微動身子，在吉野順平面前打了一個響指，問：“你是在我使出術式時下意識又對自己的靈魂進行改造，才變回了人類吧？”

吉野順平沒有回應，隻是撫上他胸膛上的縫紉痕迹，露出詭異的笑容。

“這才是你啊，真人先生。”

真人啞然，“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是啊。”吉野順平忽然笑道：“失望了？”

真人歪頭笑着，雙眼盡是冷意，“雖然你的力量與我類似，但我也有殺死你的辦法。”

“我知道啊。”吉野順平貼着真人冰冷的皮膚，指腹落在真人帶着縫紉痕迹的脖頸上，“真人先生殺了我也無所謂。”

他的語氣毫無起伏，沒有恐懼，也沒有混雜其餘複雜的情緒。

“你不怕死？”真人又被對方提起了興緻。

“反正……”吉野順平擡起頭，肆意地用指尖摩挲真人臉上的疤痕，“一切都會重新開始。”

真人思忖片刻，恍然大悟，他低頭湊近吉野順平的雙眼，與對方額頭相抵，在漆黑的瞳孔深處，被咒力包裹的肮髒靈魂中，他看見了自己的痕迹。

他驚歎道：“你的靈魂中有我的術式。”

“又是這句話。”吉野順平面無表情地說：“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你在恨我不記得那些記憶，又在恨曾經傷害過你的我。”真人頓時明白吉野順平的情況，他親昵地抱住對方安慰着。

“假惺惺。”吉野順平想要掙脫。

“真可憐啊順平，我什麼都不記得。”真人卻抱得更緊，透過麻木的皮囊窺見吉野順平搖擺不定的靈魂，他故意用憐惜的語氣說：“這次我可以陪着你。”

吉野順平沉默地與真人拉開距離，這是真人獲取人類信任的慣用伎倆，他已經見怪不怪了，他疲倦地問：“不殺了我嗎？”

“為什麼要殺你？”見剛才的招式不管用，真人實話實說，“難得遇到情況和我類似的人類，我們更應該一起研究關于靈魂的術式，說不定你的經曆也與這些有關。”

吉野順平用複雜的神情注視真人。

真人拉着對方躺在水床上，他抓起吉野順平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刻意壓低聲音吐出黏膩的話語。

“像剛才那些事，不想再來一次嗎？”

吉野順平微張雙唇，想說的話語停在嘴邊。

“甜言蜜語”行不通就來這一套，他覺得此刻的真人不可理喻，卻又覺得這很符合真人會做出的事。

那真人也會對其他人……

他立刻止住這個想法，一股難以言喻的無力感把他淹沒，從咒靈變回人類的壞處就是理智占據着大腦，他知道真人在欺騙他，卻還是從真人的話語與行為中獲取了微妙的滿足感。

淡藍色的發絲落在那些縫紉痕迹上，真人的笑容讓他想起在橋洞生活的那段時光，偶爾有快樂和輕松的時候，但更多的是恨。

恨第一次遇見的真人，恨後面忘記一切的真人，恨惺惺作态接納他的真人。

最恨的是，害怕徹底與真人撇清關系的自己。

真人敏銳捕捉到吉野順平的情緒，“順平不放心的話，我們可以結締束縛。”

吉野順平微睜雙目，盯着真人許久才吐出短促的音節。

“……好。”

“我的話，隻需要順平你給我提供詳細的重生記憶就好了。”真人問：“順平你想要什麼呢？”

吉野順平嘴角微微上揚，枉如死水的眼眸清晰地映着真人的身影，他不緊不慢地開口。

“我要你永遠記住我。”

永遠。

這樣就不會被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