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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野順平一直在做夢。
堆積的重生記憶在侵蝕他的理智,那十幾次與真人的短暫接觸中,真人的每一次變化都深深刻在靈魂中,細微到每一秒,細緻到每一次與真人接觸的感覺。這些記憶不斷翻騰,變得越來越清晰,變得越來越令他難以承受。
真人真人真人……
全是真人。
他隻記得真人。
也是因此,這一次重生真人的變化令他難以接受。
他無法想象真人會領悟“死亡”,無法接受對方能夠輕易解構靈魂。如果真人再變得強一點,強到不需要他這個試驗品,那真人恐怕……将不會再對他感興趣了吧。
這種事決不允許。
他要真人和他一樣,永遠忘不了彼此。
恨,好恨啊。
吉野順平醒來時,正落于冰冷的水中,透明的水泛着銀藍色的光,有幾條黃色飄帶在水中遊蕩,他在澱月的身體裡。
腹部上紮着水母兩條腕上的尖刺,澱月在給他輸送咒力……不,不對,兩條腕上裝着流動的液體。
這是什麼?
“是草莓牛奶啦。”
真人的聲音悶悶地傳來。
隔着水母的身體,真人坐在一旁喝着草莓牛奶,澱月的下方是一個動物喂食盤,裡面裝着草莓牛奶,水母的觸須正把牛奶往下方的口中送入。
“這隻水母真便利呢。”真人摸了摸水母滑溜溜的觸感,又新奇地按了按,“還能進行這種輸液功能。”
吉野順平拔開兩條腕,澱月把他從下方的口中吐出,又把牛奶和喂食盤直接送入體内,草莓牛奶把透明的水母染得變色,裡面的喂食盤被腐蝕得滋滋作響。
“好像水萊姆啊。”真人把一旁的塑料垃圾袋遞了過去,“這些也可以吃嗎?”
澱月一并吞入體内。
“你一定會和花禦成為很好的朋友!”真人歎道。
吉野順平正在理清思緒,澱月的體内都是水,他身上濕哒哒的,還殘留着草莓牛奶的味道,這令他有些不适。
印象裡衣服被毒素溶解,他無措地站在地闆上,微微側身背對着真人。昏迷前的事記得一清二楚,真人抱着他的感覺也刻在了靈魂裡。
好絕望啊。
他竟然又對真人産生了欲望。
吉野順平依舊無法坦然接受這件事,變成咒靈後理智越來越不可控,有時候他自己都不明白生氣的原因。
“怎麼了?”真人狐疑地看向發呆的人,見對方沒穿衣服,他貼心地說:“我拜托詛咒師給你買了一些衣服。”
“……謝謝。”
衣服在角落箱子上,是最普通的黑色短袖和短褲,也有男士内褲。
匆匆換好衣服後,他這才注意到箱子裡堆着一疊衣服,看花紋應該是真人身上穿着這套。他一直以為真人的衣服是變出來的,或者由特殊材質制成,沒想到是真的衣服。
“還挺合身的。”真人的語氣帶着敷衍,又拿出一瓶能量飲料塞給吉野順平,“能量飲料能最快轉換成咒力,醫院裡那一大袋白色營養液也轉化得很快,但那個不好吃。”
吉野順平看了眼瓶身,這是社畜常喝的功能飲料。
真人則是把注意力放在水母上,喂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等他拿出折疊的靈魂人偶時,吉野順平這才制止對方。
“真人先生,你要幹什麼?”吉野順平想把澱月喚過來,大隻的水母卻無動于衷,甚至還開始扒拉一旁的塑料袋,卷起一個飯團吃着。
怎麼回事?
真人把人偶塞在澱月體内,澱月“噗”地一聲把人偶吐了出來。
“它真有趣。”真人驚歎道:“他是你的式神吧,但看起來卻有自己的自主意識。”
“為什麼會這樣……”吉野順平上前拍拍澱月,想指揮對方變小一些,但水母隻是埋頭苦吃。
“它獲取咒力的方式與我們一樣。”真人猜測道:“按理來說,咒靈是不可能擁有式神的,咒靈和式神隻有靈魂,算是同類。兩者隻是汲取能量方式不同,現在順平變成了咒靈,那麼這隻水母就變成了你的同類,是不會任由你差遣的……”
吉野順平陷入沉思,他記得第一次變成咒靈後澱月并沒有受到影響。
為什麼現在不行了呢?
隻要對比兩次變成咒靈後不同的地方,便能得到答案。
他撫上腹部,盡管有溫度,但說到底到這些隻是靈魂狀态,那些屬于他血肉的部分在靈魂深處,在他無法觸及的地方。
被真人“殺死”又“複活”的那一刻,他才徹底變成了和真人一樣咒靈,所以澱月才擺脫他的控制。
隻能是這個答案了。
“澱月……”他喚着水母的名字。
聽見他的聲音後,澱月停止進食飛到他身旁,似乎在等待下一步指令。
“你能變小嗎?”
澱月飄了一圈,沒有變小。
吉野順平有些擔憂,這麼大的澱月被咒術師發現的話,會被祓除的吧。
他不希望澱月死去。
“它叫澱月嗎?”真人對澱月倍感興趣,“它有一個厲害的招式,那就是躲在它的身體裡能夠隔絕大部分攻擊。”
“啊……”
吉野順平隐約記起有這麼一回事,在真人第一次教會他術式時,他喚出澱月那一刻就自然而然明白水母的能力,後續的招式還是真人幫他測試和加強。
那時候他打從心底感謝真人。
結果呢……
感受到湧動的咒力,吉野順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還沒适應咒靈的身體嗎?”真人攬上他的肩膀,“你真的很有才能,殺一次就能變強,我再多殺你幾次的話,你可能會變得更強。”
他側開身,盡量與真人保持距離,無法控制咒力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和真人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