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塊矩形長條闆像靈位牌子般，直愣愣地立在木桌之上，襯得木桌更像一口棺材。

“……那地方原放得是三塊長條木闆嗎？”李知冰喃喃自語。

李知冰揉眼睛的功夫，葉遙岑已經大步流星地走至木桌前。

褐木牌匾上似乎寫了字，葉遙岑大抵是看不清，舉着燈盞踮起腳硬是湊近了看。

“這桌子也太高了吧？”李知冰跟着踮腳，但離桌面還是差了半個頭。

她可是一米七的個子，在南方女生中真不算矮。葉遙岑個子雖比她還高些，但較于木桌還是差了點。

看得見摸不着，李知冰瞬間洩氣，剛想提議說先去其他地方看看，葉遙岑就轉了轉鞋底，擡腳踹向後方，人羊的小腿肚被她踹了個正着。

“咩咩咩？”人羊連咩幾聲，似乎頗為疑惑。但它的反應慢半拍，幾秒後才象征性地踉跄兩下。

待人羊站穩身子，有一瞬間，李知冰從面前這毛絨絨的頭顱上看到了一張臉。

毫無血色，卻又格外……绮麗，像紙紮的玉面郎偷偷抹了胭脂，眉心與唇色紅得刺眼。

葉遙岑發号施令：“咩咩，過來。”

不用她扯鐵鍊，人羊聞聲便踱來。

葉遙岑：“趴下。”

人羊照做，但因為雙蹄被捆，它隻能雙膝雙肘着地，既不像人，也不像羊。

葉遙岑拍拍人羊的背，向下按了按，人羊一動不動。緊接着她右腳一擡，直接踩着人羊上去，雙臂掃空桌面。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不過眨眼的功夫，三塊褐木牌匾，被葉遙岑一口氣拿下。

所以，上面寫了什麼呢？

李知冰好奇地湊至葉遙岑身邊。

燈盞微光下，隻見長約半臂的深褐色木闆上，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分别以隸書題注三個姓名。

——“葉遙岑”、“葉長生”、“葉芥”。

這似乎是，三位葉家人的靈位。

觸碰靈位的瞬間，燭光驟滅。李知冰連忙調出終端，然而僅閃了一下，最後一絲光亮便被不知名的事物掐滅。

道觀徹底陷入黑暗之中，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來，李知冰強撐着眼皮搖搖欲墜，直到“葉芥”拉了她一把，徑直率進坤道冰涼的懷抱。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坤道的呢喃在耳畔響起。

“呵呵呵呵，我也很想知道，珠玕果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

人羊乖巧地伏在道士腳邊，葉遙岑嘻嘻笑道，左手攬着少年人的腰，右手輕柔地撫上她的眼睛，為她遮去并不存在的光芒。

葉遙岑并不讨厭李知冰，相反，她喜歡誠實的孩子。

【當前場景：長生山—長生觀—前廳】

【當前人道等級：練氣中期】

【攜帶人道目标：李知冰（誠實的外鄉人）】

李知冰說出姓名的瞬間，葉遙岑髓海中的白骨書便更新了提示。也就說明，李知冰确實是她的真名。

既然要從李知冰身上獲取“人道”，那麼，白骨書會對李知冰做什麼呢？

葉遙岑拭目以待。

……

……

李知冰再睜眼時，天正下着大雨。

她的視角似乎被人為地定格在了半空之中，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舉着傘緩緩靠近。

白淨的油紙傘下，黑發黃袍，舉着傘的手纖長白皙。

這道明黃色的身影早已深深刻入李知冰的腦海之中。

——是“葉芥”，她那身道袍和方才一模一樣。

這下李知冰再傻，也知道是“葉芥”搗得鬼了。

李知冰張嘴大喊：——葉芥！這是哪裡！你把我扔到哪裡去了？！

可不論她的聲帶怎樣振動，李知冰始終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此刻，李知冰就是一縷不明狀況、急得團團亂轉的孤魂野鬼。

野鬼見喊不住，幹脆一跺腳，朝着“葉芥”的方向沖了過去。

然而指尖觸碰到的“葉芥”下一秒，李知冰就像被無窮的引力吸入腹中。

視線一閃，她似乎被裝進了“葉芥”的身體裡。

她透過“葉芥”的雙眼，遠遠地望見了一團白花花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