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我還意外見到了一個人。”童子蒙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腳步,衛觀頤猜測此人定非同尋常,遂問道:“是誰?”
童子蒙故意繞去衛觀頤側前方,一邊注視着衛觀頤臉上的神情,一邊道:“就是那天晚上在侍郎府裡見到的那個人。”
果然,衛觀頤在一瞬的愣怔後,眸子沉了沉。
“他……”衛觀頤咬咬下唇,料想童子蒙應該已經猜到了那人的身份,便也不瞞着了,“也去看他外祖了?”
衛觀頤這麼一說,算是承認了那人就是皇上的身份,童子蒙本以為他還會再多遮掩一會兒的,沒想到這次倒認得挺快!
“要不……跟我說說你以前和皇上之間的事吧?”童子蒙挑眉問道。
衛觀頤輕輕歎了一口氣,他就知道,有些事是糊弄不過去的,隻要被童子蒙知道了,肯定會被他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跟他之間……其實也沒什麼特别的事可說。
就小時候各官家的學齡孩子都會送進宮裡去和小皇子們一起讀書。如果有特别投緣的可以結對,由小皇子挑選性子相投的孩子為伴讀。
我從祁隆府過來京城的時候,其實已經不小了,但還是在太後、也就是當時的皇後娘娘的特别關照下,進宮與那些王公貴族家的孩子們一起念書。
因為我那會兒自我封閉的症狀才稍有所緩解,但還是比較内向,不肯與旁人主動交談。再加上我的……我的容貌總是被那群孩子們取笑,說我是千金小姐女扮男裝混進去的……”衛觀頤想起那段少年往事,臉又不自覺地紅了。
童子蒙靜靜聽他說着這段過往,自然而然地代入到自己身上,聽着心裡還挺生氣的,畢竟好端端的男孩子卻被人當做女孩子來調侃,正常人都是不願的。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當時的衛觀頤有多麼的無奈和無助。
“那時還是太子的皇上,每次上完課以後,還要趕去跟帝師學習帝王之道,所以不會在書院多做停留。
但那日不知何故,他突然折了回來,正好看到其他幾位皇子和世家子弟在取笑我,便聲色俱厲地教訓了他們一頓,而後就立時欽點了我去做他的伴讀郎。
從那以後,再沒有人敢随意取笑我了,太子對我也格外照顧,甚至有時連去上帝師課,他也讓我一起陪同。
直到後來……他繼承了皇位做了皇上,也曾想過許我高官厚祿,但都被我婉拒了。”
童子蒙好奇,“你為什麼要拒絕這麼好的機會呢?難道是因為……你們家的那份秘旨嗎?”
衛觀頤聞言不禁瞳孔一震,他沒想到童子蒙的腦瓜子竟這麼靈,居然一猜一個準。他本能地垂下眸避開童子蒙探究的目光,忙道:“不是,是因為父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夠找回他心心念念的卿兒。畢竟父親在朝為官,不方便四處走動,所以找卿兒這事隻能交由我來做。再加上我們衛家對王權富貴一向沒什麼興趣,隻求失散多年的家人能再團聚,這才是人生最大的圓滿。”
童子蒙聽得大受觸動,他沒想到,衛觀頤他們居然從未放棄過找他。
“那你們這麼多年來……難道當真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衛觀頤歎氣,“之前确實一直沒有線索,但是近兩年來陸陸續續從各地傳回了一些信息,但每次當我收到信息找過去的時候,線索就又斷了。不過有消息總比沒消息好,好歹我們還有希望不是麼。”
童子蒙僵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衛觀頤,心裡澀澀發苦。
沒想到這兩年來他并不那麼上心的尋親行為,竟勞師動衆地讓衛觀頤無數次的帶着希望而去,又失望而歸。他不敢想象,自己與衛觀頤曾有過多少次的擦身而過。
若說天意弄人,但最後還是讓他們輾轉相遇了。可若說緣分天定,這中間的波折卻又太過曲折。
童子蒙歎了口氣,走回衛觀頤身後繼續推車前行,“那你們有沒有設想過,找到你弟弟後,你們打算做什麼?”
衛觀頤看着前方,嘴角勾起淺淡的笑:“我們當然還是會先征求他的意見:如果他想留在京城,我就為他争取榮華富貴。如果他想繼續逍遙,我就做他最堅實的後盾、成為他永遠的依靠。我會用我的餘生,彌補他這二十年來失去親人的虧欠,甚至會用我的性命去守護他,不會讓他再消失在我的生命裡了。”